简直难以置信,荒谬至极!
他找了神女数次,可她就跟铁了心似的,根本劝谏不动。
无奈之下,只好老老实实照做。
*
是夜。
静幽阁内早早地便燃起了烛光。
那如豆的火苗在灯盏中轻轻摇曳,晕出一片柔和的暖黄,又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一丝一丝地透到院落中,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偶有夜鸟飞过。
惊起一阵细碎的风声,却也只是瞬间,便又归于沉寂。
“吱呀——”
小院的木门从外出被推开,彻底打碎了庭院的寂静。
清染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庭院,推门进屋,又径直走到铜镜前坐下。
她擡起手来,闭目揉按着酸胀的眉心,如往常那般吩咐道:“绿濯,替本座梳洗更衣。”
几日来,她忙着在诛仙台部署兵力,又因慕宁洛川的婚仪之事与那些老顽固唇枪舌战几百回合。
末了,到陆焱的住所一问,却得知他连解药应用何药材制作都还未弄明白。
两侧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皮更是沉得犹如挂了千斤。
她只想沐浴更衣,卸下满身疲惫,好好睡上一觉。
一双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髻,略显笨拙地取下缀于发间的珠钗,撞得叮当作响。
清染皱了皱眉。
绿濯跟在她身边少说也有千年了,对梳洗装扮之事甚是熟稔,今日怎像第一次做那般生疏。
只是今日她着实累得很,并不想与她计较,所以也并未说什麽。
那只在她发丝间游走的手,缓缓触上了一支斜插入发髻内的镂花步摇,指尖一拈,试图将它取下,却不料步摇上的细小花饰勾住了几缕青丝。
“嘶——”
清染轻吸了口气,眉头一蹙,陡地睁开双眼。
铜镜旁燃着一盏琉璃灯,柔和的光线落在镜面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掩在那片柔光之下的是张棱角分明的脸,狭长的凤眸瞪得溜圆,像两枚铜铃嵌在脸上,显然是惊到了。
这哪里是绿濯,分明是文昀这只狐狸!
见清染睁开双眼,文昀松开那支未能取下的步摇,双手落下搭在她肩头,俯身凑近她耳畔,略带歉意道:“可是弄疼阿染了?”
温热的气息从耳尖拂过。
明明是如此日常的一句询问,却让清染浮想联翩,脑海中竟浮现出几日前的疯狂。
果然“清冷”二字只是为了遮掩他狂野灵魂的假象,是皮囊而已!
他明明说过会轻一些,不会弄疼她。
可事实却是将她欺负得眼角含泪,一遍又遍求饶,直到力竭瘫倒在他怀里再也动弹不得,才意犹未尽地抱着她去清洗。
自那日之後,清染对“疼”这一字有了新的理解。
是以,文昀话音才落,她便瞬间红了双颊,又羞又愤,却干脆利落地拍开肩上的狐爪,道:“你怎麽来了?”
文昀没再逗弄她,直起身子,浅浅一笑翻问道:“阿染不欢迎我?”
“那倒不是。”清染双唇嗫嚅着。
其实,在看到文昀的瞬间,清染还是很欢喜的。
就是,今日实在太过疲惫,她经不起折腾……
得了想要的答案,文昀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他老老实实地站着,并未动手动脚,只道:“这些天,不少仙君来找我,想让我劝你延後慕宁和洛川的婚仪。”
原是为这事来的?
清染下意识觉得文昀也是来劝她的。
刚从凌霄殿应付完一群老顽固回来,又要听他叨叨,心中不免烦闷,她擡手,将那支勾住青丝的步摇扯下,重重拍在桌案上。
视线却透过铜镜,直直盯着身後之人的双眼,问道:“噢?那阿昀怎麽看?”
文昀心底一震。
别看她叫得亲昵。
只听一耳朵,甚至不用细品,他就能听出那故作轻松背後的不耐烦。
这时候便该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