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才站起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伸出手来揭下他的面罩。
拾遗久不见光,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看清这个人的脸後,瞳孔细微的一缩。
他仍是咳着问:“你是谁,你给我吃了什麽?”
邢大当家带笑的眼睛里射出寒光:“小子,我是谁你还不知道?至于吃了什麽,你更是熟悉不过了吧。”
熟悉的钝痛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一如他小时候一边被人灌药,一边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眼前时,无力地躺在地板上的感觉。
原来当年给我吃的是这个呀,他迷迷糊糊地想。
刑大当家弯下腰来:“别装了,刘二是你杀的吧?”
拾遗直其身,忍着痛回他:“是啊,我还想杀你呢。”
刑大当家闻言哈哈大笑:“真有意思,那你想怎麽杀我呢?”
拾遗也和他一样笑着:“唉,可我是个良民啊,不像您这样肆无忌惮。”
“今天把你抓来,第一个是为了见见你,你果然像你父亲。”
拾遗一边小声抽着气一边挑眉:“哦?您还记得我父亲啊。”
“你父亲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个蠢人,放着好好的财富地位不要,莫名其妙就背叛了我,他的脑子真是进了水。”
“脑子进了水,这个人也就没用了,没用的人,杀了就好了。”
“哦,放心,你还有点用,我暂时不杀你。”
拾遗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得告诉我,证据在哪里?”
“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有大把时间来回忆。药效开始发作了吧?我每隔三个小时来看你一眼,什麽时候你知道了再给你一颗解药。”
“好好想想吧。”
室内重归黑暗,头晕眼花之中,拾遗伴着无边的痛楚,无声地笑了。
……
怿亭刚到警局一会儿就被拉进了他们的专案组。
“刑烨出现在境内,一天前出现在我们市区……”
有人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怿亭,拍了拍聚精会神的他:“那个你,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怿亭没来由的心头一跳:“啊?”
台上的人还在继续:“他这次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警方视线,我们发现他这次没带多少手下,是实施抓捕的好机会。”
怿亭一半心神在听他讲话,一半却挂念着刚才那人吞吞吐吐的话:“你想说什麽?”
“拾遗……”
“拾遗——一个无辜的病弱少年被他抓走了,疑似绑架,我们需要解救人质。”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在怿亭的耳畔,他不可置信地问:“谁?”
“拾遗,他的身份特殊,涉及到当年对刑烨贩毒集团策反计划的机密,这项计划我们中有不少人是参与过的。怿亭,你的父亲当年收留他就是为此。”
怿亭失神得说不出话来。
“务必把他救出,据说当年他父亲将重要物证交给他,後来他却对所有人说不知道,当年他还是个小孩子,我们最终相信了他的说法,但现在看来,邢烨恐怕亲自前来就是为了当年的证据。我们已定位他们的位置,现在商讨具体事宜。”
“怿亭,根据回避原则,你不可参与此次行动。”
“其他人,跟我走。”
怿亭一个人被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想些什麽,但拾遗的脸却浮现在他眼前。
他于是又想起了拾遗刚来时的样子,坐在轮椅上,一双眼睛黯淡无光,小小的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伤,尚存稚气的脸面无表情,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那时他也问过父亲,父亲却讳莫如深,只是让他好好待这孩子,可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了……
“想好了吗?”邢大当家又一次走进来,颇为不耐烦地问他。
拾遗蜷缩着,从喉咙里逼出破碎的呻吟:“不……”
刑大当家长叹一口气:“拾遗啊,还是不说吗?”
拾遗迷茫地擡头:“我不知,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邢烨脸上一直挂着的笑隐去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毫无还手之力的拾遗,突然又笑了起来:“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