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是怎麽发现自己喜欢男生,倒不如说他是怎麽发现自己喜欢林瞻的。
他想问问林瞻是怎麽发现喜欢自己的,但又怕问了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比如林瞻根本就不喜欢他,说试试不过是一时兴起啊,或者还是想哄他开心啊,不管哪个他都会生气。
算了,反正他看结果不看过程,不管林瞻怎麽想的,最後老老实实跟他在一起,他就满足了。
“你有次早上到教室的时候,头上沾了槭树的种子。”段星垂语调慢慢的,避免自己说出什麽不该说的话。
他不是什麽好东西,就和他大伯说的那样,他有病,跟他爸一样,谁知道神经病脑子里在想什麽。
他很少对什麽东西産生喜爱的情绪,阴天晴天对他来说没什麽不同,都是惹人厌的一天。
林瞻爱跟他讲话,他当然烦,他前期怀疑过林瞻干嘛只粘着他,会不会是同性恋。
越想就越觉得林瞻讨厌,简直想找个时间毁了他,让他再也说不出来那麽多话。
但他是遵纪守法的公民,他要把这种邪恶的想法藏起来。他觉得从这点来说,林瞻是很好的锻炼忍耐性的素材。
至于什麽时候喜欢的,他不知道。
他现在甚至分不清楚讨厌林瞻的自己,和喜欢林瞻的自己,时间界限在哪里。
可能是他第一次被林瞻的笑话逗笑,可能是第一次因为林瞻请假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暴躁。大约是习惯,或是自己其实也并没有神经病到怎麽也捂不热,总之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黏在林瞻身上了。段星垂只能这样说。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在请假结束後的那个早晨,风尘仆仆来到他身边的林瞻。
手里拎着装书的袋子,怀里揣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包子,对他咧开嘴笑着说早上好。
林瞻脑袋上翘着两个可爱的黄绿色小翅膀,他多看了两眼。林瞻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包子。
他摇摇头。拒绝的原因不是讨厌包子,而是怕林瞻饿着。
林瞻起身去找班主任,去干嘛的,他忘了,但是段星垂记得他离开时,那两只小翅膀被重力裹挟,扑扇着从他脑袋上飞下来,落在自己虎口上。
段星垂现在还能回忆起来当时的触感,拖着长耳朵的翅果重量很轻,砸在他虎口却像是掀起了千层浪,弄得他好一阵子心神不宁。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跑来高中做实验的段星垂胸口里揣着的那颗少年心开始明目张胆地炫耀自己的存在感。
单是回想,段星垂就开始脸红。
林瞻看他说了一句话後没了下文,问:“没有了吗?”
段星垂擡眼看他,眼尾浮着浅浅的粉红,是从脸颊晕上来的:“林瞻,我好喜欢你啊。”
林瞻心脏被击中了。
再往上走,就是常放翅果的小池塘了。
池塘还在,池边种着槭树,树下有一套石桌石凳,还有个摇摇晃晃的秋千。
林瞻看段星垂的神色,心下明了:这就是目的地了。
他坐在秋千上来回摇着,感慨道:“没想到这里变得这麽舒服,挺好的。怪不得你要带我来这里。”
段星垂却没应声,盯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瞻不催他,吱呀吱呀地摇着秋千。
天气变冷,地上落了不少翅果,林瞻蹲下来捡起一把,走到池塘边,一只一只地往水面上丢。
槭树的种子严格来讲是一果一翅,不过一般来讲两果并生,所以看起来像是长了一对大翅膀。
翅果打着旋落在水面上,顺着从池塘中分出来的小溪流漂走,消失在视野中。
段星垂终于开口:“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不对,你每次带我来这里,都是放翅果。”
“有点无聊,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