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蓉下楼前叮嘱他早点休息,纪流本来只打算过来吃顿饭的,什么东西都没带,但他习惯了常年连轴转,突然闲下来还有点不适应。
洗完澡出来又用手机忙了点琐事,看时间不早了才准备上床睡觉。
医院病床硬得跟嵌了钢板一样,往上一躺都忍不住想踢着正步去环游世界,再加上他身上时不时疼两下的伤,前段时间基本没睡过一天完整觉。
房间被阿姨提前熏好了淡淡的薰衣草香,楼梯里脚步声窸窸窣窣,楼下放电影的声音也停了。
他躺下没多久就觉得一阵困意来袭,昏昏沉沉中还感受到有股刺鼻的气味凑在自己身边。
那味道很熟悉,像是某种吸入性的麻醉药。
附近两条主道最近在维修检查,晚上没有车辆经过的时候小区周边就特别安静,只有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跟空调出风口很轻的嗡嗡声。
纪流平常为了时刻待命睡觉很轻,他听见门口有人进来,但或许是知道来人不会对自己造威胁,索性也就没管,放任自己睡了场难得的安稳觉。
昏睡中好像还有一阵颠簸,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从半睡半醒里睁眼的时候,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
窗帘被拉得很严实,他枕头旁边还摆着医生嘱咐过要每天都涂的药膏。
房门被关紧,家具摆件都不是熟悉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凉的气息,房子像是不经常有人住的样子——这里不是金蓉家,也不是他家。
纪流身上由于吸了麻醉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他抬眼大致朝周围观察了下,眉心一跳,隐约知道这是哪里了。
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结果刚掀开被子耳边就传来一阵铁制品磨蹭的“哗啦”声。他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双手手腕上都被拷了条Chains。
Chains不是警用的款,也不像情景剧里刑具的样式。链条很细,重量也比较轻,倒是不会给他添多少负担。
如果实在要给它找个对比款……那倒有点像某些(看弹幕)圈子的东西,而且还是被个人改良过的。
他看了眼,锁头能解,但解法有些复杂,不用想都知道是专业人士改的。
铁链一端锁在左右两张桌子嵌入地面的支撑轴上,另一端连着一对圆形手铐。估计是惦记他手上还有伤,手铐内部被卷了层软布,虽然紧贴手腕不太舒服,但也不至于磨到破皮出血。
他估算着看了眼铁链余下的长度,阳台厕所和其他地方行动都不受限,就是唯独房间门他绝对走不出去。
纪流:“……”
纪流语塞地扯了扯铁链,太阳穴突突直跳。
金蓉当时把牛奶端给他,他喝第一口的时候就觉得味道不对。一问是程间寻冲的,多少猜到里面有点问题。
但他没想到问题这么大,倒是有点超乎他意料了。
毕竟在他的预想里可不存在现在这种强制的状况……
他原本以为程间寻只是想让他误机走不了,但眼下看来他的胆子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这家伙……”纪流轻叹了口气,“真是一点不学好。”
他捞过铁链上下拨弄着研究解法,听到门外脚步声逼近,在程间寻推门进来的前一秒收回手,跟他看进来的视线对上,晃了晃手上的链子。
“几点了?”
程间寻在外面听见铁链响动的声音时就知道他醒了,他一只手端着杯热水,另外一只手还抱着西王母。
没想到纪流醒来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时间,他心里一口气松不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含糊地说道:“刚过五点。”
小猫黏糊糊叫了两声,程间寻一松开它,它就蹦上床钻到纪流被子里。
纪流算了算时间应该是下午五点,距离他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顺手用被子给西王母卷了个小窝,看它窝在里面直哼唧,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向程间寻,碰着铁链让它们发出点声音。
“东西哪来的?”他问,“跟你相处这么多年,小寻,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方面的爱好?”
“我才没有。”他知道纪流说的这方面是哪方面,这些圈子的玩法太折腾人,他可舍不得用,“这些链子是我前两年买回来研究抓捕绑法的。”
他其实多少也有点心虚,他本来只是不想让纪流登机,可把人从家里带回来的时候心里又有个很清楚的声音在告诉他,告诉他以纪流的性格,他想做的事别人是拦不住的。
自己能阻止他上这趟飞机,但阻止不了他以后改票坐别的航班。
大家都是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不存在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腿长在纪流身上,只有他本人自己能决定去留。
可现在是法治社会,程间寻不可能也没能力把飞机场炸了,所以他只能另寻旁路,直接把人留在自己家里。
纪流坐在床边,脸上丝毫没有被“囚禁”的恐慌,反倒有些沉默跟打量。
如果没有面前两条晃眼的铁链,他们现在跟以前无数次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别无二致。
他轻微挑起眉看向程间寻,语气平缓又带了点不严肃的兴师问罪:“用来研究抓捕绑法的东西,然后你用在我身上了?我是哪种犯人?”
程间寻自知理亏,拆了跟猫条喂西王母:“你不是犯人,你是警察,是我哥。”
他爸妈早上天不亮就走了,走之前本来想叫纪流起来吃早饭,他好说歹说半天才打消了他们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