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死,或者说,她压根没觉得自己会死。
她就像是个看说书的旁观者,会为书中人物的事迹而産生喜怒哀乐,但她本身就不是与书里的人物在同一个世界,不会把书里的危险当真。
所以她才会毫无保留地挡在他面前。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从她急迫的反驳来看,他猜对了。
楼煜此刻很想看见她的脸,看看她脸上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没有对她自己的担忧。
“祁九琏,你有没有对我撒过谎?”
他擡起手,想要问她,那日她和兰玉声谈话,为什麽要说想要他像她那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着。
是因为知道他曾经被束缚的过往,才会在第一次见到他时,露出那样悲哀的神情。
因为看过他的一生,才会说不想死就不要接近桑葵。
因为知道他是什麽样的,才会说出喜欢他的一切。
他听到她说没有。
楼煜知道她没有,但现在他要问的,会使她第一次对他撒谎。
“你——”
“药好啦,快点来喝。”落枝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楼煜不悦,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他没松开祁九琏的手,还要继续问,然而祁九琏要去端药,抽出了手。
“我马上就回来。”
祁九琏尽量速度快一点走过去,落枝已经把两碗药倒好,一凑近苦味往鼻子里冲。
“趁热喝,老头跟我说了,两份。”
祁九琏说了谢谢,几天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碗很烫,她没法两碗都端过去,只好先端一碗给楼煜,自己再回来拿。
走到门口时,听见落枝说:“来找你的那个受了和你一样的伤?”
祁九琏嗯了一声,急着回去,没再留下说话。
她把碗递给楼煜的时候,想到他们俩现在的境遇,不大高兴:“喝吧,这次没有小笼包了。”
楼煜没有接,让她先喝。
祁九琏一看黑漆的药液,苦得胃里发酸,实在不想喝。没有甜的东西压压苦味,她喝不下去。
“你先吧,你先喝,你伤得比我重。”
楼煜却问她:“你喝了吗?”
祁九琏老实说没有。
“你先喝。”他还是那句话,他自己的伤他清楚,用不上喝药,但祁九琏不一样。
“哦。”太烫了,一时半会喝不了,祁九琏把药放在桌上,回去端来另外一碗。
等药凉的间隙,落枝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到楼煜身上穿的衣服,愣了一下:“还真能穿上。”
她走出了院子,去了隔壁。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药凉的很快,祁九琏端给楼煜後,捏住鼻子屏住呼吸,一口喝完。
“我喝完了,你快喝。”苦得她脸都皱了,见楼煜还不喝,催他。
楼煜端起了碗,在祁九琏的注视下慢慢喝完,竟然面不改色全都喝了。
难怪他之前不吃小笼包,他不觉得苦?
“你之前要说什麽来着?”
祁九琏坐在他旁边,见他发丝沾上药液,擡手要给他擦干净,他正好转身放碗,力道没收住,扯了两根头发下来。
他迅速转头朝向她,面上疑问。
祁九琏尴尬,又不好把头发扔在地上,只好揣兜里。
幸好他看不见。
“你要说什麽?”
祁九琏还在心虚自己扯了他的头发,就听到他问自己:“祁九琏,你不是她,对吗?”
他说得很直接,语气笃定,完全不是一句问话。
祁九琏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没有了,大脑眩晕,眼前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
她愣愣地看着他,若不是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她会以为那双眼洞穿了一切。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