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听管家老爷的。”
留了三五个夥计歇在门外,几床厚褥子都给了他们,叫他们在车架上将就一晚上,看好车架和牲口。
没有货物要看守,几个夥计褥子一卷,倒头就睡,半刻钟後已是鼾声如雷。
街上几个讨饭的花子偷偷摸摸过来,摸了一遍,只在车架角落捏了一把茶叶渣子,其他什麽都没偷着。
“谁?”
警觉的夥计一下坐起来,几个花子如鸟兽散。
屋里,黄有功在书房接待贺文嘉,他压低声音道:“怎麽叫你一个文官来了?你可知这一月这儿闹成什麽样了?”
“闹成什麽样了?”
“赣州卫所千户借口抓捕江洋大盗,把咱们附近几个县都控住了,听说江西福建邻近州府也在抓捕,如今进城出城也都管得严,生面孔一出现,肯定会被查。”
“放心,我既然来了,自然有法子。”
这时,贺家护卫悄悄进门来:“爷,来了一群花子,咱们的人暗中跟过去,花子出城了。”
贺文嘉嗯了声:“叫城外的兄弟接应。”
“已经通知了。”
黄有功压低声音冷哼:“我这个县令当得太窝囊了,若不是我早前压服了县里的衙役,只怕我这个县令连城门都管不了。”
不过现在也没差多少,明面上瑞金归他这个县令管,暗地里他们在县里不知道放了多少眼线,还来去自如。
“少废话,我问你,田大人的事你知不知道?”
“怎麽不知道,田大人没来我这儿,我派人去找了,没找到,应该是进山了。”
田大人在叙州府做了六年知府,黄有功在叙州府府学读了许多年书,多少有些情分在,所以那些人才暗中盯着黄家。
“哎,我能想到的事情田大人肯定早就想到了,所以逃命的时候他干脆没有进瑞金城里。”
“你这儿可有消息?”
黄有功摇摇头:“我最近小心联系了朱兄丶温兄他们,他们送了信来,说是会暗中查探。”
如此说来,田大人若是活着,这会儿应该还在武夷山里。
“这段时日可有人进山搜捕?”
“怎麽没有,不过没搜到。”
黄有功道:“你才带这麽点人手,可别轻易出面,小心没了命,我和朱兄他们想救你都救不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贺文嘉确实不能轻易露了身份,否则凭他和黄有功他们的关系,黄有功他们家小只怕都逃不过。
黄有功观察贺文嘉脸色:“听你的意思,你知道是谁追杀田大人了?”
贺文嘉冷笑:“有胆子联合千户所劫杀钦差,你猜有几个人有这个本事,有这胆量?”
黄有功倒吸一口气:“襄樊那边……”
“金蝉脱壳了!”
“脱到江西了?”
“福建。”
黄有功真是被吓住了:“他们难道敢反了?陈方进还在京城吧。”
“陈方进若是也跑了,咱们反而好办了。”
陈方进以身入局,背後的人没挖出来,那且有得斗呢。
贺文嘉:“我问你,你家里人呢?”
“唉,全家老小都在这儿,这会儿跑应该是来不及了吧。”
贺文嘉仔细想了想:“你这儿被盯上了,出城反而危险,你想个法子,偷偷把家小送到城里哪户人家藏起来,先躲一躲。”
“只能这麽办了。”
隔天天亮,黄家的管家趾高气扬地把昨晚进来蹭住的茶商请出去,茶商们也不敢乱走,去住熟了的客栈先住下,再去打听今年的春茶。
客栈掌柜是认得的,带头的雷家二掌柜放好行李,下来跟客栈掌柜套近乎。
客栈掌柜笑道:“今年怎麽是你来?”
“也该我出头了吧,跟着我家大掌柜打了几年下手,我若是再不出头,也太没出息了些。”
客栈掌柜哈哈一笑:“想这麽多做什麽,去年你家老爷从惠州府调去汀州府,那叫舢板换大船,一日更比一日强。你们家老爷好了,你们下头这些掌柜,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哈哈哈,承掌柜吉言了。”
客栈掌柜不仅做客栈生意,也做茶叶的买卖。客气两句,两人坐下细谈今年春茶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