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不悟身中剧毒,不然以他的功力,这上万士兵又能奈他如何?
可惜……大舜的皇帝不想让他活着。
静心跌撞地往山寺里跑,“师父……”
那一片山头,曾有檀香阵阵,木鱼声声,拥有着百年古树的祥和安静之地,如今火光冲天,将那些发狂暴动的和尚围困在里面互相厮杀,以至于头破血流,断肢残臂都不曾停息。
裴星悦见此,一把扯下腰间水囊,炽热极致的内力释放之下,直接以大宗师之威震开了胶着在一起的和尚,接着一人一口灌进去。
幸好知道来京城,免不了要跟蛛王之蛊打交道,水囊他都是随身携带的。
裴星悦的武功碾压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和尚都放倒了,只是国feng寺中的几位长老却坐化在火圈之上,以自身为燃料,束缚住这些发狂的弟子,才没让他们冲下山为祸。
其中便有无尘大师。
静心呆呆地望着火光中逐渐碳化的苦眉老和尚,这个时候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跪在师父面前,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久久难以起身。
裴星悦随这老和尚学易筋经,见此心中也多有悲哀,他算是静心的师弟了,于是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将水囊递了过去,“还有一点,小师傅,你喝了吧。”
*
皇宫里,听到国feng寺被灭,国师圆寂的消息,太后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得整理仪容,直接去找皇帝。
此刻深夜,天边已经拂晓,然而皇帝醉醺醺地歪倒在一旁,听着丝竹靡靡音,看着翩翩妖娆的舞女,好不快活。
太后的忽然闯进,令歌舞戛然而止,瞧着她阴沉嫌恶的脸色,皇帝摆了摆手,令所有人退下,只有皇后穿得一身端庄肃穆,温柔得体地斟上一杯茶,递到了皇帝的面前。后者就着她的手漱了漱口,重新吐了回去,接着被搀扶着站起来,笑了笑,“母后怎么来了?”
“皇儿,国师死了!”
皇帝顿了顿,似乎酒劲还未散去,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接着他恍然地附和了一声,“嗯,是死了。”
太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毒杀了他?”
皇帝满不在乎道:“是啊,废了好大的劲,那些和尚软硬不吃,武功又高,想杀他们还找不到机会。正巧皇后替太子点长明灯,国feng寺不得拒绝,这才有了机会。”
他说着回头牵住皇后的手,温柔地摩挲着,“还是皇后懂朕。”
皇后温婉地微笑,眼眸中含情脉脉,“为了皇上,臣妾什么都能做。”
皇后自从小产回宫,整个人都变了,越发地恭顺贤良,宽容大度。
选秀是她提的,莺莺燕燕是她找的,凡是皇帝想做的,她都不遗余力地去做,即使是下毒也不眨一下眼睛。
唯一的诉求,便是替她那未成形,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封为太子。
太后见此夫唱妇随,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寒噤,明明是夏日之夜,却毛骨悚然,不敢深入多想,她说:“不悟是大舜的国师,有他在,哪怕那古月妖孽有所异心,我们也不用害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自我断臂吗?”
“断臂?”皇帝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他反问道,“那秃驴是谁的臂膀?朕给过他机会,为我所用,可他呢?眼睁睁地看着朕被宣宸那贱种踩在脚下,割腕放血,甚至弑君也无动于衷!他留在京城,不是为了守护大舜,而是宣宸的爪牙,监视朕的!朕怎能不杀之后快?”
皇帝每每想起那些屈辱的画面,便恨得牙齿痒痒,面露癫狂。
国师国师,护的是国!而他,宣钰,进太庙告天地,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是天子!不悟护的应该是他,这才是忠心!
太后闻言眼眶含泪,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皇儿,娘知你心中苦楚,可是那古月余孽不好相与,那毒物、那死士太过可怕,没了国师,你又如何该与之相抗?届时,他反过来对付你,又该如何?”
“哼,不过是个异族,大不了按照之前所约,割南北东西,送他一块领地,不过西南王府可没那么容易啃下,宣遥那女人比皇叔还强硬,有的好打了。”皇帝恢复平静,带着看好戏的漫不经心,他回头望向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怅然,“说来若是国师乖乖就范,不自我了结,哪怕失了理智,也能为朕尽忠,这块地,朕就不必给了。可惜和尚就是和尚,轴得很,竟宁死不屈!”
说到这里,皇帝的脸皮抖动,怒火燃烧。
皇后闻言,跪下来请罪,“是臣妾办事不利,请皇上恕罪。”
“皇后平身吧,死了便死了,否则宣宸进京,那老秃驴怕是还会想办法救他,一身内力,便宜谁呢?说来若非那小子被邪物所控制,朕这把龙椅早就易位了,如今他成了阶下囚……”皇帝想到这里,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来人。”
门外的太监立刻垂头进来,恭敬道:“皇上。”
“一年前,朕设宴款待昭王没成功,一年后,那就再来一次。三日后,宫中大宴,朕为昭王接风!”皇帝说完回头看向太后,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异色,微笑道,“母后,你觉得如何?”
太后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有些心力交瘁,她叹道:“自是由皇帝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