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宸离开得干脆,毫不拖泥带水,仿佛昭王自知不敌无为学士,愤而放弃。
可是一旦脱离了视线,他下意识地托住了身边人。
裴星悦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坚持不住,失去了意识。
只见腰腹伤口崩裂,鲜血淋漓,亏方才他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谁来谁死的架势。
宣宸并不意外,就算是断人头被打成那样,也需要不少时间恢复,而他一看那伤势就知道麻烦了。
只是当时场景他无法带裴星悦脱身,只能先给一颗救命药吊着,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宣遥的大军进山。
而裴星悦当场运功疗伤,也不是为了恢复,却是收拢内力暂时填补丹田,以便一击震慑,让人不敢造次,也想替宣宸拿到鼎。
可惜,一个无为学士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
裴星悦醒来的时候屋内昏黄,是天边的晚霞映照进来。
床边有一个人趴伏着休息,呼吸轻微,略有断续,习武之人一听就知道此人体弱多病,不是长寿之象。
冬日,哪怕屋子四角搁了金丝炭盆,宣宸的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氅,也蜷缩着身体。
此情此景,裴星悦的心中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一动,而轻轻握住的人便有了感应。
只见伏在床边休息的宣宸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正看见裴少侠冲着他笑,目光温柔缱绻,能溺死人。
昭王殿下忍不住跟着莞然,正待起身,却皱了眉,身体仿佛僵住动不了了。
“是不是麻了?”裴星悦正想扶他一把,却被宣宸制止住,“你别动,我缓缓就好。”
这个不中用的身体宣宸拿它没办法,特别是冬天,时常痛麻,一直到手脚缓和下来他才舒展眉头道:“我让人把药端进来。”
裴星悦的药一直有人照看着,不一会儿就来了,不过端药的人却是有些奇怪,是个陌生的女人。
“怎么是你,陆拾呢?”宣宸不悦道。
宣遥嗤了嗤,“本郡主屈尊降贵给你们端药,还不感谢?喝不喝?”
宣宸没搭理她,接过药碗,侧坐到裴星悦身边,低眸轻轻吹了吹,待药汁稍稍降了温,他端到裴星悦面前问,“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宣遥闻言,掏了掏耳朵,忍不住问:“你被人夺舍了?”
若是无人在侧,裴星悦说不定还拿娇着让喂,但是旁边杵了一个女人,还是一点都不会害羞,甚至饶有兴趣打量他俩的女人,裴星悦没有视周围为无物的厚脸皮,于是道:“我自己喝吧。”
宣宸没坚持,看着后者一口气将药灌下,才满意地接过碗搁到一旁,然后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药汁。
这低眉顺眼,像个温柔媳妇一样的昭王,着实震惊了宣遥。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憋不住问:“你俩不会是在搞断袖吧?”
裴星悦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倒是宣宸冷冷地说:“有事就说,没事出去,知道还来碍眼?”
裴星悦悄悄扯了扯宣宸的袖子,问:“宣宸,她谁啊?”
“华怡郡主。”
裴星悦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大舜朝唯一执掌四十万大军不让须眉的巾帼啊!他睁圆了眼睛看稀罕物一样,瞧了好几眼。
宣遥大方地朝他挑了挑眉,任由他打量,倒是把裴星悦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宣遥瞧这小子眉清目秀,俊俏水灵,脸皮还挺薄,一看就没什么心机,心下就有些意动,不过碍于一旁的昭王,倒是不好明着来。
于是她拖过一旁的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下,也不绕弯,直接问:“少侠既然醒了,不如聊聊,那九州鼎里真有武功秘籍吗?”
这个问题宣宸也很想知道,按理说来,应该不存在的。
裴星悦看向宣宸,后者点头示意直言无妨,便道:“没有武功秘籍,只是九州鼎质地特殊,息壤这东西介于活物与死物之间,存在上千年,内含庞大的生机。因为我的内力属火,输入其中恰巧唤醒了它,之后反哺回来便让我顺利突破合一。”
宣遥听着有点意思,“这么说来这份机缘注定是属于你的。”
裴星悦笑了笑,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