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没事,婠儿不用担心。”
不过是一个罪名而已,她背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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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太傅的处理下,一场风波似乎真的平息了。大家和和睦睦,相安无事。林妗的身份确定了,被林老夫人带去了琅嬛院。
当然也将当家主母印章,还给了钱氏。
回到钱氏院子,打开门就见到孙姨娘苍白着脸,跪在院子里,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了。
胭脂一脸无奈地站在旁边,似是在劝,又劝不听,恼得直跺脚。
见林婠与钱氏进来,大松了一口气:“孙姨娘硬是要来,奴婢劝不住。”林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那方,孙姨娘愧疚地伏下身:“娘子,是奴婢对不住你。”
“我说过,你已是家主的妾室了,不必自称奴婢。”
孙姨娘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
“当年若不是娘子,奴婢早就死了。奴婢曾发誓,这一辈子要守护娘子。可是……”
当年,因为钱氏生了林婠後大出血,再不能生育。
林老夫人以七出里的“无子”为由,要家主休妻。家主在抗争了一次後,就沉默了。
在她们最危险的时候,她有孕了。这个孩子成了她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时请来的稳婆正好会看胎,得知是个姑娘後,她感觉天都要塌了。正好那时,府中出了些事,钱氏忙得脚不沾地。
她便最终自己决定,去乡下买个男婴回来,在生産时将孩子换了。
此後,每每想到那个孩子,她就满心愧疚。
她曾对菩萨发誓,若是能再次见到她的女儿,她愿意穷尽所有去弥补。
如今,女儿终于找回来了,唯一提出的一个请求,她怎忍拒绝?
所以在惩戒堂,她违心地站在了钱氏的对立面。她想着,待过後,她就来道歉,将这条命赔给娘子。
“我不怪你。我也是母亲,我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的心,你没有做错。”
孙姨娘眼睛亮起了光芒,然而下一刻就又沉入了无底深渊。
“但我也不会原谅你,所以,阿冉,就这样的吧,馀生互不打扰。”真正的感情是容不得一点背叛的,哪怕对方有万般苦衷,不得已。
孙姨娘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许久後,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好。阿冉拜别娘子。愿娘子此生康乐。”
双手交叠贴在额上,俯身下拜。
钱氏转身走进屋内,只是那背影,透着无尽的悲伤,孤寂。
太阳已钻进了云层里,四周蓦地阴沉下来,仿佛整个庭院都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林婠看了一眼仍伏在地上的孙姨娘,吩咐胭脂照顾好她,便跟着进了屋。
“婠婠,阿冉身子不好,你将这盒人参给她,让早些她回去吧。”
林婠知道阿娘心里不好受,她从临安远嫁汴京,二十多年来,一直是孙姨娘在陪着阿娘。两人感情亲厚,从未红过脸。
如今……
林婠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有着太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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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时分,天下起了小雨,洋洋洒洒笼在青色的琉璃瓦片上,凝成一股股水滴落下来。
院子里的葱郁树木,在氤氲雨雾中变得影影绰绰。
钱氏的低落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心里还挂念着林婠的事,吩咐仆从去唤来府医。
府医为林婠把脉後,言道:林婠喉疾已痊愈。
这消息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钱氏心头的郁气。
在府医要告退时,林婠轻轻褪下腕间的莹黄暖玉手镯,递过去。
“府医,请你细察这手镯,看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钱氏闻言,眉心一跳,那手镯她自然识得,乃是林婠成婚前,随丰厚聘礼一同送来的定情之物,意义非凡。
府医接过手镯,细细端详一番审视後,只道其质地上乘,工艺精湛,言辞间满是赞叹。
林婠心中有些失望,却也不意外。赵翊所赠之物,若轻易便能窥破玄机,倒显不出他的手段了。
钱氏没有多想。
待府医退下後,一直侯在旁侧的胡嬷嬷斟酌了一下,道:
“娘娘,这手镯有问题。”
林婠脸色微变,依稀记得前世,胡嬷嬷也说过,这手镯有问题,只是那时的自己,只当她是胡言乱语,并没有当真。
将手镯递给胡嬷嬷:“可看出有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