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傅捏着笏板的手指收紧,卑谦地躬身低头:“臣惶恐。”
皇帝的目光中满是不悦与失望。
他向来以情深意重自居,最不容许这等轻率无状之事,尤其是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令大宋朝廷颜面扫地。
大宋,历来就是礼仪之邦,颜面重于泰山。
“罢了,此事交由太子全权处置。”言罢,皇帝拂袖而去。
“遵旨。”
太子赵翊沉稳应下,缓缓走到高台中央,缓缓擡眸,目光漫不经心地在立在殿下群臣脸上一一扫过。
“诸位大臣,科举乃是……”
林太傅一侧的文臣,特别是涉及了科举舞弊的,都不由心神一紧,战战兢兢起来。
而置身事外的,则或幸灾乐祸,或暗自庆幸。
赵翊前所未有地下了重罪,将所有波及到的文臣。重者流放千里,轻者亦被剥夺官爵,永世不得录用。
这道旨意,如一道惊雷在文官中炸开了。
武官们则暗自欣喜,长久以来,他们饱受偏见,稍有差池便是灭顶之灾。而文官,即便是犯再大的错。
一句刑不上大夫,就轻轻放过了。
如今,这些一无是处的文官们,也终于被判了罪,虽然相对武官,还是轻了。
却也是前所未有的突破,预示着大宋朝堂或将迎来新的格局。
这场朝会一直持续到未时才结束。
从福宁宫出来,林太傅擡头,天幕上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遮去了太阳,整个汴京城似乎都笼罩在了一层阴霾之下。
“林大人,可要去茶楼里坐坐?”
一道温和却带着几分深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回首望去,竟是许丞相。
他与许丞相也算得上是政敌,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仅有的一次合作,是前不久永熙陵那回,联合起来给皇帝上书。
林太傅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福宁宫门外,吴越泽眉头紧锁,目光追随着林太傅与许丞相离去的背影,不安地道。
“殿下,若是林大人与许丞相的联手,恐怕……”
整个朝堂都知道,许丞相是二皇子的舅舅,在二皇子意外身故後。他就竭尽手段将被皇帝外放的六皇子迎回来。
显然是想推六皇子上位。
赵翊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黑色念珠,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光。
“无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要实现宋太祖未曾完成的伟业,收回燕云十六州,让大宋真正的统一。就必须要整正朝堂,提升武将地位,精兵简政。
这一切都是那些文臣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今日他一口气裁撤了林太傅几乎一半门生,全部换成了他的人。
有点小脾气,无伤大碍。但若是林太傅要与六弟凑到一起……赵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帝皇之位乃是他的囊中物,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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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傅回到府邸,静坐案前,目光凝视着桌上那封未啓的信函,神色在光影交错间显得复杂难辨。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而坚决的脚步声:“让开,我要见父亲。”是林婠的声音。
林太傅将信件拢进袖袍里,吩咐道:“让她进来。”
门扉轻啓,林婠怒气冲冲地步入屋内,眼眶微红,是刚哭过了。
林太傅微皱了一下眉头:“婠儿,你怎又跑回来了?你已是太子妃了要恪守宫规,不能还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
“阿爹,我只想问您一句,那对母子……是否真如外界所言?”她的声音里藏着最後一丝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