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上前求情,陈学士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殿下英明。”先前跟在他身後站出来的几位臣子见状,也忙跪下来。
吕达领着一衆武将,与吴越泽,还有一些文臣也都曲膝下跪。
很快,整个大殿已只剩下少数几个文臣孤零零地站着,他们很清楚一旦跪了,就再也没有了,与士大夫共天下。
他们以後就与前朝那般,再没有了特权。他们在心里恨透了陈学士,若不是他。就只有一帮武将,他们可以将事情推到文臣与武将的对立上。
还可以让更多文臣团结在他们的身边。
可陈学士这一跪,让他们的谋算全都泡汤了。心中後悔,当初不该退缩让陈学士当枉死鬼。若是当时他们都站出来了。
赵翊再怎麽也是不敢与所有文臣对敌的。
可天下没有後悔药。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赵翊会让啓公公来宣读圣旨,就是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恐怕那圣旨上根本就什麽都没有。
可他们即便是告到皇帝那,也不能说赵翊是假传圣旨。毕竟,他是在为皇帝表孝心,他也没有真的大开杀戒。
他们知道大势已去。
站立的几人中又陆陆续续有人跪下,到最後再无一人站着。
林丞相被赐宫刑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很快传遍了汴京城。有一些儒人学子面露不愉,觉得这是对莫大的耻辱。更多的是弹欢相庆。
消息传到林府时,林老夫人当场就晕厥了。醒过来後,见到被擡回来面色惨白的林德泽再度晕厥了。
自此一病不起。
-
太子妃殿内,在胭脂将林德泽被赐宫刑的事说完後,林婠呆愣了好一会儿,嘴唇挪动了几句,终是什麽都没有说。
只在林府出宫时,吩咐擅药理的胡嬷嬷跟去林府。又着人去库房里挑一些人参之类的补品,让她们带回去。
送走林妩,林婠再度回到书房内,提起笔,脑子里却是纷繁杂乱的。
阿父对不起阿娘,不但在外面养了外室,还与宫中嫔妃纠缠在一起,他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可即便是这麽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幼年时,阿父对她的疼爱。
她搁下笔,走到窗子前。
秋风吹来,临窗边的翠绿树丛里,一片片泛黄的叶子飘下来,凌乱地洒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此时,太阳已落下山去了,西边的天际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
赵翊便是踩这最後一抹馀晖踏进了太子妃殿,林婠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没有看到,那一刻他擡起的脚步顿住了,嘴角噙着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他脚下一转,径直去了膳厅。
承康见状,快步走到林婠跟前:“殿下虽嘴上不说,实则心里是记挂着太子妃的。担心太子妃心里难过。殿下一下了朝连公务都丢下了,就往太子妃这来了。”
偷偷瞄了林婠一眼,见她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心里唉叹一声,朝着膳厅的方向去了。
用过膳後,赵翊没有走,他接过承康递来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盖上雕刻的梅花纹路。状似无意地道。
“若是担心林家,孤可陪你去……”
林婠截断了他的话:“不用。”
赵翊脸色倏尔阴沉下来。
叮——
茶盖落在茶盏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屋外,天幕已被一片黛黑色覆盖,园子里的虬松劲柏变成暗沉沉一片,远处夜鸟的怪叫声此起彼伏,在夜色里愈发显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