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祖父之所以带着我们一起来京城,是想着我们都没有来过京城,带我们来见见世面的。”
这世面已经见了,哪里能隔三岔五还能再来京城见世面?
在今日之前,她还觉得京城一点都不好,日夜都想着早日回去四川,如今却觉得有些舍不得离开京城,毕竟京城有她的好夥伴。
年珠原先是想先接近岳沛儿,再接近宋氏,继而拉拢岳钟琪,但如今真相处下来,她只觉岳沛儿是个很好的姑娘,是打从心底里将她当成朋友的。
年珠手忙脚乱替岳沛儿擦去脸上的泪水,道:“你莫要哭啊,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以後若有机会,我一定去四川找你玩。”
“就算我在京城,你在四川,但我祖父他们每个月都会与阿玛写信的,到时候我也给你写信,若有什麽好吃的,也叫他们给你送去。”
岳沛儿点点头,噙着泪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没过两日,年珠就去了岳家一趟,她原以为岳沛儿说家中狭小是客气话,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岳家租的是个两进的院子,前院是岳钟琪的书房兼待客之地,岳家十几口人就挤在後院,以至于岳沛儿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还要与妹妹挤在一起。
瞧见年珠过来,岳沛儿有些不好意思,直说怠慢了她。
年珠却道:“你这说的是什麽划?咱们是朋友,既是朋友,就不该这样见外。”
说着,她拉起岳沛儿的手道:“前两日我听你说起过,说你们家厨娘做的葱油卷子好吃,正好今日我来尝尝看。”
因岳家地方太小,年珠与岳沛儿玩闹都在宋氏眼皮子底下,宋氏也觉得年珠如岳沛儿所说的那样是个好孩子,出身尊贵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等着年珠离开时也不怕年珠嫌弃,吩咐婆子给年珠带了一兜子葱油卷子回去。
年珠将一兜子葱油卷子抱在怀中,视若珍宝,笑道:“多谢您了,改日我还要再来玩的。”
等着岳钟琪回来後,宋氏则与他说起这件事来:“……当初总督大人设宴当日,我就听您说起过这位七格格,您还说这位七格格怪怪的,老是盯着您看,很有些不对劲。”
“只怕您误会七格格了,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好的,您又不是那貌若潘安的少年郎,五大三粗丶满脸络腮胡的,人家七格格留意您做什麽?”
岳钟琪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些。
无心插柳柳成荫。
年珠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得了岳沛儿与宋氏如此好评。
到了正月底,虽天气依旧冷的厉害,却没有像从前似的大雪一下就是好几日,年珠身上厚厚的袄子也换成了夹袄,只觉轻松不少。
她渐渐出门少了,整日窝在觉罗氏身侧。
等着年羹尧离京後,她就要再次去圆明园了。
可没几日,年珠就发现觉罗氏有些不对劲,看账本时失神不说,那忧愁的眼神更是时常落在她身上。
年珠只觉得不对,几次追问,可觉罗氏却笑道:“怎麽,额娘看看你都不成?你这孩子,和你阿玛一样是个谨慎多心的,我整日待在府中,能有什麽事情?”
年珠却觉得觉罗氏定有什麽事情瞒着她。
她又找到了石嬷嬷,谁知道石嬷嬷也是一样的说辞,说是因她没几日要去圆明园了,所以才会如此。
真的吗?
年珠都有些怀疑自己起来。
但她向来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仔细回想起来,那日她从岳家回来之後,觉罗氏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可惜不管是她身边的人,还是觉罗氏身边的人,都三缄其口,什麽都不愿与她说。
年珠想了想,便吩咐小厨房做了些吃食,与觉罗氏说了声想要去看看年寿,就提着食盒去了外院。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年家的孩子多,年羹尧等人对孩子们的功课很是上心,年纪不大的年寿也不似京城纨绔子弟一样,反倒勤奋苦读,念书很是认真,落後就要挨打,在年家已开始试行起来。
如今见到年珠过来,年寿却又变成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珠珠,今日太阳可是打从西边出来了?你怎麽这样好心,竟然给我送糕点?”
"你,你……应该是不会在这糕点中下耗子药的,莫不是朝里头吐了口水?"
年珠:“……”
她就不明白自己怎麽有个这样的冤家哥哥。
但今日她有事相求,是难得的好脸色:“五哥,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你怎麽能这样说?我这不是想着你喜欢吃我小厨房厨娘做的糕点,这糕点刚出锅,所以想着你嘛!”
年寿却是将信将疑,提防道:“得,这话你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可骗不了我,我还能不知道你吗?”
“今日你这样殷勤,可又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帮忙?”
年珠将一碟碟糕点从食盒中端出来,笑道:“要不怎麽说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果然还是五哥你了解我,我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我去岳家的那一日,家中可有发生什麽事吗?”
“我总觉得额娘这两日怪怪的,若再仔细想一想,好像阿玛也有点怪怪的,难不成我不在家时,他们吵架了?”
她只觉不会,就以觉罗氏如今对年羹尧那爱答不理的性子,这架根本吵不起来。
年寿记性也不差,如今是搜肠刮肚起来:“额娘与阿玛好像并未吵架,这几日额娘忙的很,又是给府中人裁制新衣,又是替年忠选乳母婆子,哪里有时间与阿玛吵架?若说发生什麽大事,好像也没有过。”
“虽说已过了元宵节,但咱们年家宾客却仍是络绎不绝……哦,对了,若说有什麽不对劲之事,就是那日一大早八福晋来过。”
“她还是一个人过来的,一进门更是将屋内丫鬟婆子都打发下去,连我给额娘请安时都没见到额娘呢。”
八福晋?
年珠沉吟不语,她不是不知道十四阿哥一党正在拉拢年羹尧,但当年皇上初次废太子,很多大臣上书奏请皇上立八阿哥为太子,八阿哥是彻底失了圣心。
说句直白的,就是八阿哥在不合适的时间坐了不合适的事,彻底惹怒了皇上,自此,他做什麽都是错。
十四福晋等人独自登门,落在皇上眼里兴许只是女眷之间普通的交际,但八福晋登门……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难免会惹得皇上起疑心。
一直等着年珠回到自己的院子,脑袋中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麽事情值得八福晋来年家走这样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