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四爷之所以能坐上皇位,能笑到最後……和他还真没太大的关系,他顶多一得宠且有才能的外戚而已。
人一旦谨慎警觉起来,很多时候看待问题就周全了许多,也会慎之又慎。
她相信,以年羹尧的聪明才智,定会知道她并不是想当四爷身边的幕僚,从始至终她都是站在年家这边的,她与年羹尧一样,盼着年家能够繁荣昌盛,屹立不倒。
“珠珠,事到如今……暂且不提这些。”年羹尧苦笑一声,道,“依你看,如今还有破局之法吗?”
当然是有破局的法子的。
若是不努力,什麽都改变不了,若是努力一二,却能改变很多事情。
年珠将京中近况说与了年羹尧听:“……虽说我离开京城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我的老师李卫已在官至户部侍郎,成为了王爷的左膀右臂,这人不是佞臣,是个可靠的。”
“除去他,王爷近来与隆科多走得很近,不,应该说王爷一向与隆科多走得很近。”
“枪打出头鸟,若有人行事比您还要张狂,您说,王爷是不是就顾不上您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虽说她这招祸水东引不大厚道,但她设下圈套,也得隆科多愿意上鈎才是啊!
年羹尧一愣,继而道:“你这脑袋瓜子啊,比你那些哥哥们加起来都要聪明。”
年珠也是这样觉得的,直道:“只是不知道皇上龙体如何,虽说有朱太医在,但皇上年纪大了,从前数次中风,只怕没多少寿数了。”
她只盼着皇上能多活几年,再多活几年,不仅仅是为了给年羹尧多争取些时间,也是因这位勤政爱民的老人的确是位仁君。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年珠与年羹尧说了很多很多。
比如,年羹尧一开始加收赋税,是因为边陲战事,他立功心切,想要不声不响丶不拿朝廷一两银子立下大功,他也的确是做到了,如今这笔钱突然的确会惹人起疑心。
依年珠看来,这赋税仍可以收,但要少收,采取阶梯式收法,像一些乡绅富户收取些,像周老伯这些地里刨食的老百姓们,则不收了。
那些多收的赋税账目清晰,一目了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将这笔钱用来修路丶办慈幼堂丶开书院等等。
比如,在川陕各地村落开设农学讲座,一村一点,教这些老百姓们如何发家致富。
……
又比如,想办法将十四阿哥赶回京城。
年羹尧当即就猜出了年珠的意图:“若十四贝子回京,他们这群人难免会再将京城的水搅浑,如此一来,雍亲王自会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十四贝子身上。”
“隆科多会使出浑身解数帮雍亲王,到时候,不仅雍亲王不大顾得上我,就连隆科多也会仗着有功,行事愈发张狂无度。”
“您说的没错。”年珠点点头,道,“不仅如此,十四贝子离开西宁後,这西宁一带会顺理成章成为您的地界儿。”
“打铁还得自身硬,来日若想要王爷将您从前做的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您须得拿出真本事来,叫王爷看到,任谁都无法取代您。”
年羹尧微微颔首,很快离开了如意院,着手安排十四阿哥离开西宁一事。
人若一直顺风顺水,其实并非好事。
当日李维钧之事後,栽了大跟头丶沦为笑柄的他已觉察出他与年家的兴衰荣辱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再因那日年珠的话,他时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身首异处,梦见年家男为奴女为娼……
但今日从如意院离开後,他却觉得浑身轻松,再没有这般担忧——看样子老天爷真是待他不薄,叫他有个如此聪明伶俐的女儿。
与此同时,年珠却去了书房,将收在书房暗格中的匣子交给了聂乳母。
“乳母,您将这些东西都毁了吧。”
“记得,得悄悄摸摸的,可别叫人知道了。”
聂乳母早先就知道年珠带了好些宝贝来四川,却一直不知是什麽东西,如今好奇道:“格格,这是什麽?”
“迷。药。”年珠面无表情道。
聂乳母却是吓了一跳,若年珠是个男儿,她定要愁的睡不着觉的,这样的东西……可是用来害人的。
年珠本想开开玩笑,没想到聂乳母这样不惊吓。
“乳母,您别担心,这东西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用了之後会叫人胡乱做梦而已,对身体也没有什麽损伤。”
“您瞧,我这不是叫您毁了这东西吗?以後啊,再也用不上了。”
聂乳母嘀咕道:“难道格格从前还用过?”
年珠当然用过。
而且,就在前几日。
毕竟那时候她对年羹尧会不会迷途知返一事没有信心,便吩咐桑成鼎将这药下在了年羹尧的茶水中,年羹尧日日所饮的可是山泉水,极其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