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不知道,短短几行字的信看完,他却是脸色大变。
至于那薄薄的硬物,更是一片做工精美丶栩栩如生的金叶子。
赵之垣当即连请幕僚过来。
两人是商量又商量,一直到了翌日天明,才得出结论。
一,这薄薄的一片金叶子虽并不算重,但其中工艺可不是民间金楼银楼能做出来的水平,而是紫禁城中主子赏人用的。
二,这封信中虽只有寥寥几行字,但却劝他按兵不动,莫要动身去找年羹尧,更不要与年羹尧狼狈为奸,而是装作无事发生,给皇上写一封请安折,打打感情牌。
苦苦熬了一夜,赵之垣不仅嘴角的燎泡又多起了两个,牙也跟着疼了起来。
外头的管事已催了一遍又一遍,直说早已准备好,问他何时啓程。
赵之垣捂着嘴道:“罢了,不去四川了,年羹尧这人胃口大得很,就怕我这笔钱送出去,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不如拼死一搏,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好了!”
他只是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他?
他并不担心有人在暗中故意算计他,背後之人知晓很多事,好端端的,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算计他?
他当即就提笔写请安折来,字字句句皆十分恳切,恨不得将自己祖上替大清忠心耿耿一事都道了出来,更委婉表明自己为官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并无大的错处。
很多时候,若有人从中作梗,平庸是错处,但更多的时候,平庸却代表着安全。
***
年珠对皇上丶四爷都很是了解,知道李维钧这官升不了的,暂且将此事抛之脑後。
她原以为魏之耀会去任上,谁知魏之耀并未离开。
毕竟魏之耀虽是朝廷命官,但从古至今,关系户总是有优待的,比如,魏之耀这些日子就告假未去衙门当差,而是替年羹尧办些私事。
年羹尧私産数额庞大,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打理。
魏之耀忙归忙,但人情往来却是不能丢。
比如今日,魏之耀就得了年富相邀,去了茶楼喝茶,魏之耀哪里能拒绝?
他们所去的茶楼可不是像一壶天这等地方,而是年羹尧的私人茶楼,平日里只招呼他的亲朋好友。
一主一仆相对而坐,今日的年富有求于人,不仅一反常态的没有趾高气昂,甚至还替魏之耀斟茶起来:“魏叔,您喝茶。”
“二公子,使不得。”魏之耀也算是看着年富长大的,自知道这人是什麽性子,也知道今日是一场鸿门宴,忙起身道,“尊卑有别,二公子实在是折煞奴才了。”
年富起身,按着他的肩就坐了下来,含笑道:“魏叔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您也别一口一个‘奴才’,总督府上下,谁不知道阿玛将您当成亲兄弟一般看待?阿玛那些宝贝,连我都不知道那些东西藏在何处,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啊,也是把您当成亲叔叔一样看待的。”
他显然是忘记了当初自己曾指着鼻子骂魏之耀就是他们年家一条狗的事,笑道:“魏叔,您也别紧张,我就是心里难受,想找人说说话。”
“我从小跟在阿玛身边长大,年家上下所有人都说阿玛比起大哥,更看重我,等着我长大後,肩上担着整个年家,从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自从年珠来了总督府,就衬得我这个儿子像捡来的似的……”
他有一肚子苦水要说,今日请魏之耀过来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请魏之耀帮着他多多美言几句,顺便若阿玛有什麽想法,也转述一二。
可惜,魏之耀根本不接话。
他效忠的主子从始至终只有年羹尧一人,只揣着明白装糊涂,劝年富莫要与一小姑娘家家的一般见识。
年富气归气,恼归恼,却不敢像从前一样趾高气扬。
喝了几杯闷酒後,他索性也懒得再同魏之耀这榆木疙瘩一般监视,直道:“魏叔您跟着我阿玛走南闯北,婶娘并未跟着您一起,您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今日我吩咐了桑管事找了几个美人儿过来,您好好松快松快,若是喜欢哪个,只管开口带走就是。”
在他看来,男人要麽爱财要麽爱色,像魏之耀这样不爱财不爱色的,定是装出来的。
魏之耀几番推脱,可年富哪里会听他的?当即就拍着巴掌,叫那几个美人儿进来了。
魏之耀依旧低头喝茶,看都没看那些美人儿一眼。
他的心早就随着梅娘一起死了。
只是他刚擡头,却是愣住了。
其中有个女子,长得竟酷似梅娘!
相似的眉眼,个子也差不多,就连身上那温柔的气质也是差不多的。
魏之耀一惊,手一松,茶盅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年富看了看这女子,并不觉得有什麽出挑之处,但看着魏之耀的反应,笑道:“你,以後就是魏大人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