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然没有离开小院,他日复一日精心侍弄着季洵留下的花草,想着季洵回来时看到花草长势喜人也许会高兴不少。
除了侍弄花草之外,沈修远也会在后山练剑,打发时间之余,他总会对着决疑发呆。
剑穗也好,剑鞘剑身也好,这柄剑能勾起的回忆太多,一不留神,一天就过去了。
十日,沈修远在小院里独自生活了整整十日,直到秦子衿和龙渊来告诉他,无忧和温琅醒了,他才和这二人一起踏出了院门。
才出院门,秦子衿还没开始唧唧喳喳,沈修远便先道:“师父这几日闭关,便不同我们一起了。”
这原本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交代,秦子衿和龙渊却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秦子衿问沈修远:
“师兄,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在青霜峰自学修行吗,哪里来的师父呀?难不成是睡迷糊了……”
沈修远立刻停下了脚步,面上震惊一闪而过,他强行压下惊涛骇浪一般的不安:“哦?谁睡迷糊了还说不定,我要再考考你们……”
沈修远一顿,抬起决疑立时转向龙渊问道:“大师兄,我这柄佩剑,叫什么名字?”
龙渊没想到会突然问自己,但也只愣了一瞬而已,随后便笑道:
“还能叫什么,这不是你后来重铸的齐光吗。”
龙渊一语落在沈修远耳中便如平地惊雷、晴空霹雳,他望了望手中的决疑,又回头望向那间小院,只丢下一句“你们先去,我随后到”便急速奔回了小院。
他毫不顾忌身后龙渊和秦子衿的视线,也不在乎手中决疑发出的小小嗡鸣,他发了疯一般地在屋里四处翻找,季洵的衣物也好,书本也好,全都留在原处,周遭所有似乎都毫无变化,但沈修远在翻找中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望着决疑想。
从前,这个世上没有成玉的痕迹。
而今,这个世上也没有季洵的痕迹。
季洵从一开始,就从不曾在这世上留下什么。
季洵身在何方,是否安全无虞?
季洵还在这个世界吗?
季洵……真的存在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修远,坚持住,我发誓这是最后一点点虐了
看着最近几章空空如也的评论区:
我是不是又被养肥了呜呜呜呜呜呜
看着仍然两位数的收藏:
呜呜呜呜呜只剩两章就完结了都不给我加更的机会吗呜呜呜呜呜
下一本还没弄好,重点梗可能要重新调整,大家要是觉得我这风格还可以的话能不能点个作者收藏(抹泪)
密密匝匝的黑线成了季洵的牢笼,将他困在云上动弹不得,云人则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面,有时睡觉,有时发呆,有时看两眼季洵,然后时不时和季洵随便说两句话。
季洵只要一看到黑线,就会想到云人所说的因果,每一根线都连接着一个生灵,哪怕只一根都重若千钧,季洵在面前捏出一团云朵,等能立住了,才想办法让自己挪了一段,可惜只挪一小段距离都让他大汗淋漓,只能挪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挪得靠在云板上半躺着。
云端已入夜,满天星斗缀在天际,季洵仰头望天,心道,沈修远应该等了他大半天了。
木桌上放了一枚玉玦和一柄剑,沈修远拿起玉玦细细瞧了许久,最终无言地放下——那上面不知何时起已没了半点阵法的痕迹,甚至可以说从未被人施加过任何灵力,这是沈修远从执明君那里得到的结论。
执明君还告诉沈修远,玉玦是那位陨落在虚境的长老的遗物,他从前见过的。
从凌霄峰回来之后,沈修远已经在桌边枯坐了很久,他的视线在玉玦与决疑之间缓慢移动,最后还是将玉玦仔细收好,随后捧起决疑细细打量。
决疑发出细小的嗡鸣,沈修远却置若罔闻,一边望着剑,一边不断回忆着他与季洵的过往,不眠不休了数日,如今眼睛都熬得通红。
可这不够,还远远不够。
数日后,沈修远收起了决疑,他取来一套全新的笔墨纸砚置于桌上,笔尖一落,十余日便过去了。
木椅上已摞了一堆宣纸,底部还算稳,上部却好像只是随意扔来,放的乱七八糟,摇摇欲坠,挥毫之人却浑然不觉,他反反复复地写着,回忆着,到头来纸上终究只落下过两个字。
“季洵”。
四季的季,“于嗟洵兮”的洵。
沈修远一遍遍地默念,一遍遍地书写,半月过去,他总算从满目的黑白中抬起了头。
窗外月上梢头,已入夜了。
若是季洵在的话,他们这时会随意说说话,站在桌前写字的人应当是季洵,他会站在季洵身后看一会儿,然后从后边揽住季洵的腰,下巴搁在季洵肩上,在熟悉的草木清香中吻季洵的脖颈。季洵不会阻止他,只会抬手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别闹了,痒。
沈修远怔怔地望着外面的月亮,心里忽然难受得紧。
他好想季洵。
灯烛燃尽时,晨光熹微,沈修远仍怔愣着,不一会儿,他似乎听到了院门外谁急匆匆的脚步声,他眨了一次眼睛,身体却已不自觉地推开了竹屋的门,有谁遥遥地跑来,喊的却是:“师兄!四师兄今日就要走了,咱们说好了一起送送他的!”
沈修远这才回过神来,这时他已行至院中,秦子衿也跑到了自己面前,才停下步子就给吓得退了一步。秦子衿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道:“师兄……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了?脸色这么……出什么事了?能和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