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55章独发
裴玄章对皇帝的言外之意并不惊诧,他沉静应了一声是:“臣定当尽责。”
镇国公府里得了信,沈夫人几乎不敢置信:“皇爷一贯器重大郎,怎麽这时候反倒派人剿匪去了?”
她与夫君得了诏,这些时日都要打点行囊,往返于南北二都之间,可是玄章却不在随驾的名单里,虽说升了官,却又远离天子。
“难怪我这两日左眼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麽事情不安心。”
她不无担忧地望向谢怀珠,其实这样也好,玄章身上的担子轻了,谢氏留在金陵,他们两个说不定能早早生育。
可偏偏圣上又派他往山东督战,要把谢氏一人留在金陵,多少有些不放心。
谢怀珠这两日精神都有些不济,一是因为两人上元夜折腾不休,二来也是为二郎的死讯伤怀。
她曾经报复性地想,二郎既然将她送给世子玩乐,若发觉他那不近女色的兄长对她生出爱慕之心,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然而他却死了,人死债消,她即便想报复也无处可寻。
她想起两人未婚时的种种,多少苦涩涌上心头,然而却又不能在婆母和裴玄章面前露出分毫。
“二郎是跟不去的,不过有随从照料,不需你多费心。”
沈夫人和颜悦色道:“你年轻,还没见过行在的景致呢,陪我去北京走上一遭,也看看日後的住处合不合心意。”
谢怀珠颇觉讽刺,她的婆母到现在还想瞒着她,可天道轮回,她也瞒了婆母许多事情。
“母亲疼我,我也知道好歹,可是您与公爹都去新都,世子又不在府中,家里总得有人守着。”
谢怀珠随口扯谎道:“夫君说大伯要将他送到旁的宅院先住下,另请名医诊治,教我先不必探望。”
等裴氏日後举家北迁,府中只留她一人,恐怕这才合裴玄章心意。
她满脸天真神情,不像是作僞,沈夫人虽仍有疑心,却颔首道:“等世子回来我问一问他的意思,毕竟那些女娘的父兄也不是全留在南京,你们还是在一块更热闹些。”
谢怀珠笑着称是,她回到自己的院中开了妆奁,望着满盒珠饰发怔。
母亲在她婚前置办的陪嫁首饰都留在了娘家,镇国公府瞧不上这寒酸的东西,也学着皇家低聘良家子的姿态,出了全副嫁妆。
她从裴玄章那里也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不止是那些卖不出去的猫眼宝石,黄白之物也有不少,她带不走太多,只能存一部分到钱庄里,只是她听徐女官说,金陵城里的钱庄只有万永丶日日升那两三家在许多州府有分号,她万一逃走,未必能拿到这部分钱。
但有希望总是好事,谢怀珠教红麝将钱分批存到各个钱庄商号去,只留下不会过分显眼的金银首饰。
裴玄章回府时见她摆了满桌首饰,面上稍露出一丝笑意,取了一只到她鬓边比对,柔和道:“韫娘是为挑选钗环苦恼?”
女郎出门前总是烦恼的,尽管他以为她怎麽妆扮都十分美丽,可这话万不能对她说,只会徒惹闲气。
谢怀珠被白日出现在她房中的裴玄章吓了一跳,她仰起头时难掩惊慌神色:“世子怎麽这时候过来?”
裴玄章见她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心情稍好,俯身啄了啄她面颊:“这是裴府,自然去哪里都可以。”
谢怀珠僵着身子轻声“嗯”了一下,她仰头承受着情人的亲吻,似是一刻也不能离开他,抱怨道:“好端端去剿匪做什麽,朝廷无人可用了麽?”
这次出巡不能带她一起,裴玄章也深感歉意,两人正是情浓,却要分离一段时间。
然而路上并不有趣,也无暇与她花前月下,他不欲带她同去受苦,解释道:“山东为雍王封地,不止是皇爷,就是太子也有意教我去探探虚实。”
当今圣上以八百府兵起家,为以後的藩王树了榜样,皇帝自己就非嫡长子,对不能继承君位的雍王就多了一分疼惜,然而一味的纵容并不能令雍王满意,反而利用军队大肆敛财。
地方用兵归朝廷统辖,不过假使有些人想吃空饷,必须往雍王府送些冰敬炭敬。
太子身体不好,东宫上下都担忧圣上有改立的意思,此番迁都,最为难的就是太子,皇帝为表安抚,还是要敲打雍王一番,只教他率军携尚方宝剑去,另打一个剿匪督战的名号。
“那郎君不带我去?”
谢怀珠悻悻道:“金陵住惯了,我不想和母亲他们去北京,你又不在身边,我真是要无聊透顶。”
行军在外,也就只有皇帝会带宫妃服侍,然而上一回远征折了最宠爱的妃子,在行宫歇驾的时候险些闹出兵变,他更不能破例:“那你就有得苦要吃,还是在家里自在些,韫娘不是说要去见父母,我陪你走上一遭便是。”
响马一时半会儿不会闹大,他还可在金陵城中住一两日,多陪一陪她。
谢怀珠闻言一怔,她不明白裴玄章怎麽还能有心思陪她去见父母,他亲弟弟的尸骨不是还停在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