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让你失望了?”
见言苦笑,没有多馀的力气再去同谁针锋相对。鲜红从绷带渗出,开始蔓延至他身旁的雪地。药效已过,他现下疼痛难忍,索性翻身躺在雪地中,想将身上的痛苦冻结。
山下的风不似山上那般凌冽,只偶尔吹来,让人时不时地打个寒颤。不同的花瓣开始随风纷纷扬扬飘落,砸在见言脸上,落在积雪之上,搭在蓝铃肩头。
花雨,这是独属于蓝铃的能力。是否落花全凭她的心情而定。心情好时,几朵花瓣会来祝贺,心情不好时,花雨或如暴雨倾盆而下。但这一切都没什麽实质性的用处,仅仅是美丽而突兀的花瓣雨而已。
“对不起啊,蓝铃,先前许多事都是我的错。小竹。。。。。。她说的是对的,你们都是对的。是我自己蠢,只有背後中了刀子才肯认清现实。”
“够了,没人想听你说话。天竹呢,她没在你後面跟着下山吗?”
蓝铃扯下那属于南竹的包袱,整个人停顿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秀眉缓缓拧作一股,心猛地一揪痛。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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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雪林中,地面剧烈震颤,惊出几群逃难的野兽。积雪从山坡上滑落,如怒潮翻涌着吞噬一切。风呼啸而过,天地间顿时苍白一片。
“呃啊——”
混乱之中,南竹被踹出雪幕,重重撞在粗壮的树干上,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伤。她摔落在雪堆中,震起一片浮雪。口鼻鲜血低落,染红了身下的无瑕。
她的噩梦成真了。
纷纷扬扬的积雪似帷幔,遮掩人的视线。纱冷在雪地上缓缓穿行,步伐稳健,留下长长的血迹。他一手垂在身侧,鲜血淋漓,一手则死死抓着秋来的头发。
纱冷慢条斯理地靠近,每走一步,血痕便延长一分。他满脸鄙夷的走到南竹面前,将积雪踢到她的脸上,重重摔下秋来。
南竹的心顿时沉入深渊,像被无数虫蚁啃食。她忙扶起秋来,抹去那斑斑血迹,伸手探上秋来微弱的脉搏。
还活着,但已是回天乏术了。
纱冷用雪擦去掌中鲜血,不紧不慢地找了处岩石坐下,居高临下地漠视着一切:“你来的真是时候,见言和这小丫头的最後一面都让你见到了。我不喜欢搞小动作,南竹,所以别让我等太久。惺惺相惜够了,就滚来受死。”
南竹胸腔剧烈起伏,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你为何要杀她?!你不是自诩完美?如今看来也是欺凌幼小的垃圾。”
纱冷挥开面前的风雪,漫不经心道:“没办法,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必须要死。”
闻言,南竹怒极反笑:“你他妈的能有什麽秘密?”
“不如你问问她,看看她还能告诉你前因後果吗?”
“纱冷。。。。。。!”
“呃,啊,啊。。。。。。”秋来靠在南竹怀中,眼神涣散。她不断张开双唇,想要言语些什麽。但她的喉咙已被割穿,发出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
“对不起,秋来。”南竹紧紧抱住秋来,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要窒息,“都是我的错。。。。。。我不是南竹,我早该告诉你的。你不该来找我,我会连累你的。我没能护住你,对不起。对不起,秋来。。。。。。”
秋来连连摇头,支离破碎的身体稍动了动,轻轻捉住南竹的衣领。一块血染的雪块落在南竹脖间,化出一点血水,缓缓流下。秋来点点雪块,点点自己,随後蜷缩起身子作害怕状,就此没了气息。
南竹没能看懂秋来的暗示。她的手臂一点点收力,将娇小的秋来死死搂在怀中。雪块打湿她的衣领,原主的记忆像是银针,不断将她刺痛。
秋来,生辰诞时未知,同原主一样遭受过非人的虐待,在冬天惨遭遗弃,成了孤儿。又在冬天遇见了同她一样命运凄惨的原主,捡了一条性命。最後在长眠山为保全南竹,就此长眠。
秋来在漫天大雪中迷了路,再也回不去家。
都是她害的。南竹渐渐红了双眸。
纱冷跳下岩石,在风雪之中冷眼瞧着:“你知道她为什麽敢威胁我吗?都是因为你,南竹。要不是你自作聪明沿线设防阻碍于我,她恐怕不会得知你的消息。是你害死了她,明白?”
嗡的一声,南竹脑中一片空白,耳边的风雪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她松开秋来冰冷的身体,缓缓起身,听见了理智断线的声音。
“是啊,都是我的害的。蓝铃丶秋来丶见言,所有人都是因我而受牵连。”南竹在衣怀中摸寻片刻,又负手身後。杀意在她的瞳孔中缓缓凝聚,化作一片森冷的锋刃。
南竹冷笑两声,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但你更该死,纱冷。”
咔哒。
一声清脆的上膛声从南竹背後响起,她猛地举起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