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三)
黎明时分,京城一片雾蒙蒙。早起的商贩推着车前往各自的摊位,木轮在青石板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线。
苏醒的鸟儿跳出窝巢,在叶上啄了几下,将露水吃入肚中。遭风吹落的桂花与槐花缓缓飘落,花香相互交融,顺着半开的窗缝飘入。
街道中央,一辆马车急促驶过,马蹄声打破这短暂的安宁。
云子晋掀起车帘,顺势闯入的凉风吹散他的碎发。他落下帘布,望向南竹,一贯的温柔:“夫人,时间尚早,不如躺下歇息片刻。
“不必,王爷。”南竹回绝的很是干脆,“我没有很累。”
云子晋笑了笑,并未多言。两人就这样隔桌而坐,目不相接,衣不相触。
越是疏远,越是如此,他越是能意识到眼前的究竟是谁。
哐咚!
平稳的马车忽颠簸了一下,将南竹震的靠左了几分。她才合上的双眼一睁,顿时绷紧身体。
云子晋轻声一笑,道:“想来是到商街了,夫人。这里常会有小孩子丢石子玩,来不及清扫,便会留下一路颠簸。”
南竹点点头,再度阖眼,并未挪动身形。她随意扎起的发落下几缕,停留在肩头。
云子晋喉头上下一滚,不动声色,小指轻轻勾住南竹的衣角。他偷偷看着南竹,一向平稳的心乱跳个不停。
片刻後,他突道:“夫人,我可否问你个问题?”
“王爷请说。”
“你为何一定要救秋来?”
闭目养神的南竹睁开眼,即答:“因为秋来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这几个字像是被施了蛊,立刻便将云子晋的情绪控制。他蹙蹙眉头,下意识问道:“那我呢?夫人。”
南竹侧目,这才发觉她与云子晋只剩了不过一拳的距离。
太过亲密的距离让南竹一阵不适。她朝角落挪了几下,答道:“你是王爷。”
“我问的不是这个,夫人。”云子晋追问,“我是说,我对你来说。。。。。。重要吗?”
哐当。
马车再度压到碎石子,虽不似方才那般颠簸,但却震得南竹的心一悬。她被云子晋这灼灼目光盯得不太舒服,忙错开视线。
默然片刻後,南竹答道:“自然是重要的。”
“什麽重要?”云子晋追问道。
“王爷对我很重要。”至少任务完成前是这样。
她说的不够真,云子晋一瞬便察觉。他上扬的嘴角一僵,眼神顿时冷下几分。
他竟比不过秋来。
那若是秋来消失了,他会不会。。。。。。变得更重要些?
云子晋扶住窗沿,突然道:“停。”
不断前行的马车放慢了速度,直至停止。
未等南竹询问,云子晋便解释道:“马车太过招摇,恐打草惊蛇,夫人。”
“好。”南竹擡手扶住车顶,靠近车帘几分。毫不整齐的盘发垂下尾梢,扫的南竹脖间一痒。她掀帘利索地下车,向前走了几步。
他那双总盯着人看的雾一样的眼睛,为什麽总藏着一点悲伤?她又没做什麽,为何那样瞧她。
[宿主已快到达目的地]
南竹隐去系统的屏幕,鬼使神差地突然绕了路。几圈走下来後,她远远便瞧见了正静心等待的云子晋。
他身姿挺拔,今日依旧在一缕发上系了小段红绸。他静静地望着茶馆的牌匾,叫人猜不透眸中藏着何种思绪。他左手背于身後,右手则捏着一柄折扇。初升的阳光洒落他身,在玄服光滑绸面上反出细碎的星辰。
说来也怪,二人明明离的这样远。但在南竹望向他的那一瞬间,他便转过了头,与她四目相对。
云子晋侧身,肩头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游移到他发间,顺着高挑的鼻梁落下。他浅浅一笑,伸手去迎南竹。
“夫人。”
“王爷。”
南竹走上前,避开云子晋伸出的手。她一瞧仍门扉紧闭的茶馆,问道:“王爷知道现在是什麽时辰了吗?”
云子晋自然的打开折扇,将扇面擡至与肩齐,为南竹挡下刺眼的阳光:“快到辰时了,夫人。”
晒人的阳光忽被遮住,带来一阵凉意。南竹拨开微湿的额发,轻声道谢。
“夫人。”
“嗯?”
云子晋将残馀的光芒揉碎进眼中,染上一点颜色。他眉毛稍稍下弯,道:“你大可利用我的,夫人。”
南竹擡头,微昂的脑袋恰与洁白的扇面擦过:“啊?”
“夫人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