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意欢纠结良久,还是忍不住对假寐的主子道:“夫人刚才,实在过分了些,怎麽说,世子这也是为了夫人您的安危着想。”
娜娅早已取下帷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并不对此做出回答。
闫姝从假寐的状态回神,目光睨了她一眼,淡声道:“我与他解释过,是世子执意不听,我难道还要好脾气相待。”
语毕,她又歪着脑袋昏沉下去,未曾注意到意欢听闻後,不停绞着手指的小动作,她低垂着脑袋,脸上神情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侯府内,荣玄等待她们走後,垂目忧伤的神情陡然一变,神色淡漠地挥挥手,派遣卯星继续执行任务。
茶馆内,早已高朋满座,大厅里稍微好一点的位置,早已经有人抢占先机。刚进门的闫姝目睹提着水壶的跑堂,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穿过了两三趟。
“这就是你喜欢的地方?”闫姝听到身边人确定的声音,叹气地回道:“还真是别具一格。”
她再度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里,茶楼分成上中下三层,一楼中间有个说书台,台上先生惊堂木一敲,马上引起台下一衆听客哗然。
二楼临窗的位置也多数有人,闫姝一边盘算,一边朝着楼梯走去。那一直忙忙碌碌的跑堂路过她们时,忙停下来问:“夫人这是为听戏文呢?还是来喝茶?”
闫姝收回观察的眼神,随口回道:“听说咱家茶不错,你看可否寻个靠楼梯的雅座?”
跑堂的也是个机灵人,此话一品,眼睛都笑弯了,忙说着:“有的,有的,夫人小姐请跟着奴才上二楼。”
他在前方做引路,闫姝胸有成竹地跟在後面,旁边跟着的娜娅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询问:“二楼的雅座是不是贵一些,不如就随便在大厅里寻个角落坐一会儿,咱就回吧。”
闫姝摇摇头宽慰道:“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听一曲的,再说喝茶而已,又废不了太多银子。”
几人上到二楼,小二引着人走到楼梯口的第一间房门前,“夫人请看,这就是离楼梯最近的一间,不过窗户开在门这面,看不到下面,所以也就没人用,您看这间可行?”
“你这跑堂的机灵,这间确实不错,就要这个,另外再去沏一壶清茶,这钱就当是给你的赏钱。”闫姝看了一圈还算满意,看着那跑堂的挺讨喜,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子放在他手里,便打发了人下去。
闫姝带人落了座,转头见到意欢要关门,忙制止她的动作,“关门作甚,来这茶楼就是为了听戏品茶,门一合上,钱倒白花了大半。”
意欢应了声是,手中动作停下,瞥了眼楼梯方向,默不作声退到门後,规规矩矩地守在一边。
不一会儿,跑堂的端着盘子上楼,年久失修地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得人牙齿都在打颤。
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淋在茶具上,跑堂娴熟地烫过茶具,而後为闫姝二人一人斟上一杯好茶:“夫人小姐慢用,这是今年南方进贡的碧螺春,您小心烫。”
闻着鼻尖萦绕不散的清韵味道,闫姝会心一笑道:“好茶,此间茶馆名不虚传。”
“哎,多谢夫人赞叹。”听多了夸赞,他从容地应对自如,随後利索地收了盘子退下。
遣退了跑堂,娜娅迫不及待地品上一口茶水,滚烫的茶水入口,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呛得咳嗽起来,憋着一张小脸通红。
闫姝适时递去手帕,等她身体平复下来,“咳咳,这水一点都不好喝,涩苦难耐,还不如草原上的马奶酒润喉。”
娜娅一擦嘴巴,便迫不及待地诉说着,这茶怎麽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饮茶慢品,方可回味无穷,不是像喝酒一样,大口下肚喝的爽快。”闫姝边说又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
娜娅不相信邪地再次端起茶盏,对上闫姝鼓励的神情,她慢慢地轻轻喝上一口。
淡淡的清香随着茶水流过舌尖,而後整个口腔口齿生香,後劲儿回味无穷。
娜娅湛蓝的眼眸亮了亮,高兴地指着茶盏道:“我喝出来了,这茶好香,像是雨後草原上的清香,可真神奇。”
她又抿下一口,笑着说:“要是夫人能跟我们去草原就好了,我请夫人喝最正宗的马奶酒,那味道绝对让你流连忘返。”
不过很快,她想到什麽不开心的事情,沮丧着一张小脸,“唉,不说这些了,等我们进贡一事结束,就该回去了,昨日皇宫里来了人,说是下月初便要举办宴会,庆各国番邦使臣觐见之礼,此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正在品茗的闫姝神色一凝,举着杯子的手顿住,眸子里尽是茫然。
时间居然过得如此之快吗?上次入宫文菱只说还在筹备,现在距离下月不过还有七八天,好快。
她恍惚地吞咽下杯中最後一口茶水,不知其味,麻木地放下杯子,沉沉点着脑袋,“是啊,此经一别,下回再相遇,不知是猴年马月。”
门外,楼梯又响起咯吱咯吱的叫声,闫姝盲目地望去,看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在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台阶。
“安安表妹,好生凑巧。”闫姝目光定在上楼的女子身上,不待她躲避,硬生生地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