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这其中海参扎着连他自己都不曾了解过的嫉妒。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直拍着大腿点着荣玄道:“你呀,你呀,还真是让我小瞧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巧思妙想!”
“陛下缪赞,臣不过只是沾了太子和三皇子的光,殿下们珠玉在前,我不过是从中投机取巧罢了。”荣玄从容不迫地作揖行礼,回首左右看看,报以感激一笑。
太子抱拳回敬,和煦如风:“荣世子过谦,你这般的才能,如若施展在朝堂,我等也是要甘拜下风。”
可惜了,太子眸子掠过他坐在轮椅之上的双腿,掩盖在深处的恶劣戏谑之意,外人无法窥探一二。
可惜了,荣玄凭借这一双废腿,永远也别想步入朝堂之上,更何谈大展宏图。
三皇子上下扫过他一番後,睨了一眼他道:“你也是借了本皇子的光而已,不然你怎麽能想到这麽多。”没错,一个瘸子而已,哪能真懂什麽谋划,这也不过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
话虽这般说,但见荣玄顶着一张俊美无锡的脸,笑吟吟的对他道:“三皇子所言正是,臣还要多多学习。”
三皇子嚣张气焰当即消磨殆尽,却不忘仍旧冷哼一声,保持自己的高傲冷艳。
接受到衆人褒贬不一的反应,荣玄的言语并未停步于此,他当下话锋一转,犀利抨击的语气令人浑身一震,“此事虽有方法解决,可这背後的不堪入目仍需要及时解决,陛下可知为何会有买卖官职的现象出现?”
他这话无疑是触碰到皇权的逆鳞之处,人有三六九等,各行各业有三教九流,这是上位者定下的规则,而皇帝即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权利玩弄者。
“嗯,你说的问题朕也想过,扪心自问,能有机会接触到更高处,谁又会选择止步于此,可有些人身在底层,当你给予他一丝希望,反倒是铸就了他们的贪婪。”皇帝不计较他的胆大妄为,这也确实是他思考过的问题。
身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荣玄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并不意外,如果可以,他也乐意给自己的儿子们长长记性,不要以为身处高处,便能心安理得享受所有。
荣玄这样的人,恰好能够成为他们的磨刀石。皇帝摸着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地发问:“你说,我若开啓我朝男子皆可科考的先例,会有什麽代价?”
这话显然是在问荣玄,可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是不可置信的神采,像是看疯子一样瞧着荣玄。
他坦然接受四方瞩目洗礼,“倘若开放科考限制,第一年许是寥寥无几,都在观望其中走向,第二年便逐步增多,第三年可能就会出现万人赶考的盛况,第四年百姓家中多书生,第五年便会出现田间无人耕的情况,我朝农耕人少,每年年産粮就会少,届时就会面临收税问题,以此类推,便可知此举不可行。”
“你是怎麽知道的?”三皇子见了鬼一样的看着荣玄,不懂他怎能三言两语便可道出其中关键。
万家万户都想读书考取功名,想要借此一步登天,那谁人去耕地,谁人去经商,久而久之下收不到税,国库就会空虚,倘若遇见流年不利之际,洪涝丶干旱丶蝗灾……哪一项都是难以陈述之痛。
太子殿下侧目而视,脸上的笑容几乎消失不见,他沉声道:“孟夫子曾言,为天下利而利,为百姓苦而苦,荣世子听学不久,却能将孟夫子的理念言传身教,悟性极好。”
荣玄低头道:“所以,我不提议这种方法,正如太子殿下所言,这些皆是孟夫子所教导,我才一语中的,但我也明白,能够彻底解开买卖官职这种情况的出现,必须是要放开对科考的种种限制,而现在孟夫子现在游学在外,为人们授业解惑,何尝不是一种徐徐图之。”
把读书入学堂看作是一种稀松平常的事情时,就没人会为了读书而放弃自己赖以生存的本职。
而有能力者,自会得到教导,走向更好的境地。
“臣以为,应当把限制科考的局限,改为由限制人变为限制时间,本两年一乡试,改为三年或四年一次,把时间拉长,投入成本就会变高,这样也能筛选下一批无法解决温饱的一批人,由此类推,可避免先前问题隐患!”
太子哑然,望向荣玄的眸子都隐隐有火气冒出。
荣玄所述,确实是孟夫子曾经在课上理论所言,只是在太子看来,太过荒谬,更甚者,这群夫子举行的游学之行,也是可笑至极。
但现在,荣玄却告诉他,这些事情是可行之举,且父皇对此很是信服,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他可不想承认是他错了
侃侃而谈于此时,顿然结束,荣玄微张的嘴唇颤动不已,眸子中的亮色落寞退下。他又变回那个不喜言语的荣世子。
倏然间,荣玄恍恍惚惚地想到,如若他不曾进入暗卫营,不曾身处于黑暗之中,是否……是否也能堂堂正正的伫立于阳光之下,立足于庙堂之上,诉说内心期许中的向往,同三两友人畅聊,得一人赠予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