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路线起点位于隔壁省市有名的坞梅村。
村围由一长排木栅栏相连,一棵苍天古树立于村口,几根枝干微微下垂,浅搭在庙宇的屋顶上。
日头正盛,气温较申城却明显低了两三度。
好些人都是第一次来这儿,走走停停,或拍着四周绵延却不高耸的群山;或朝前置镜头比耶,兴致盎然。
时愿落于队尾,不打算催促:今天时间充裕,线路轻松,加上大巴司机是按天付费,没什么好急的。
她东张西望,偷瞄大家手机里的风景,暗自羡慕别人的拍照技术和构图技巧。她有样学样,举起手机找角度,挪一寸、又挪一寸,直到成功将古树旁那个人圈进了镜头。
石砚初神情严肃,目光恰好锁着时愿所在的方向。二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他食指点了点腕表表面。
时愿接收到指令,鼓鼓掌吸引大家的注意:“时间差不多了,集合吧。”
石砚初注视着几米外的动静,不时垂眸核对一下时间。
从宿醉到无法参与徒步的老王开始,行程逐渐有了脱离计划之势。他有意拉回节奏,可单凭一己之力,完全无法操控全局。
他连喝几口水润嗓子,不可避免地焦虑起悄然流逝的时间、不断错位的时刻表,以及那位看上去毫无时间观念的搭档时愿。
他低头敛起下颌,下意识自我宽慰不过比原计划晚了二十分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前脚做好心理建设,紧接便收到一个坏消息:有对情侣还没归队。
“去哪了?”他几分钟前还看见二人手牵手,绕着古树合影。
“进庙里了。”时愿不太在意:“再等会吧,应该快回来了。”
石砚初环顾四周,开始在脑海中做各种预案。目前看来,那对情侣大抵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团队意识弱,途中很有可能擅自离队、另辟蹊径。
他理清思绪,嘱咐时愿多留意二人动向。又等了十分钟后,耐性耗尽,“我去找吧。”
“不用找,回来了。”时愿眼尖地发现二人身影,挥挥手:“快来集合啦!”
石砚初如释重负,卸下双肩,默默在心中又调整了时刻表。
他边带领大家做拉伸,边不厌其烦地重申:“徒步过程中安全至上,相信大家都阅读了群里分享的指南。临出发前,我再强调两点:第一,请大家确保下载了离线轨迹图。山里信号可能不好,大家不要擅自离队,遇到问题和困难及时找我和米娅沟通。第二,无痕户外是我们的宗旨,请不要乱扔垃圾。”
话音稳稳落地,晚于原计划半小时的徒步正式开始。
拾台阶而上,茂密竹叶遮挡了大半阳光,隔出一片天然阴凉小道。湖面平展如镜,分出几条溪流,蜿蜒至竹林深处。溪水潺潺,配合清脆婉转的鸟叫,衬得蝉鸣都不如往日刺耳。
此行共十九人,或三两结伴,或独自赏景。
众人不疾不徐,走成一条松散的曲线。兴许是少了老王的缘故,又或是大家都抛掉了社交包袱,气氛稍显冷清。
石砚初迈着大步打头阵,一手紧攥对讲机,一手提着塑料袋,不时弯腰捡几个路边的空塑料瓶或垃圾。
时愿身为尾驴,适时调整步速,确保始终位于队末。
她步伐轻盈,感受着石板路的清凉从脚底慢慢渗透到心中,一点点中和了因忙碌和压力带来的焦躁。
“米娅,你晕车好了?”张姐笑着退后到她身侧,亲切地揽住她胳膊。
“好了。”时愿莞尔一笑:“真奇怪,我从来不晕车。”
“是的呀!我刚才就在想,米娅没晕过车啊。”
“大概糯米团子不消化。”
满目翠绿,清风悠悠。
时愿心旷神怡,话头逐渐密了起来,询问起上次的徒步情况。
张姐凑到她耳边,“上次领队还发脾气了。”
“为什么?”
“那天爬到一半,下起了小雨。有个人非要拍烟雨朦胧的山林,独自走到青苔覆盖的分岔旁道上,结果脚底打滑摔了一跤。幸好领队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张姐绘声绘色,“领队板着脸,说如果摔入落差两米的小溪,再撞上大理石搞不好会断胳膊断腿。对方嫌他小题大作、说话难听,呛了几句。最后还是老王出面打圆场。”
“他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