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邵此刻穿着玄衣华服,大张双臂站在那里:
「你看我敢不敢?」
现在的他当然敢。
他的眉目之间早已褪去青涩,那眼中带着些之前未有的威严。
他已然不是那个赘婿,而是能生死予夺的九五之尊了。
我可以死,但是馨儿她们还得靠那些宅子土地过活,我得给她们留点东西。
于是我认命上前帮他脱衣服。
顺便摸了两把。
燕邵瞧着也是比之前更健壮了,当年入赘时还是个少年,现在又高又壮气势逼人。
我叹了口气,确实是我这乡野村妇如今高攀不上的。
脱到里衣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够了。」
声音有些微颤,我诧异抬头,这才发现他的耳朵竟像当年一样红得要滴血。
都是当皇帝的人了,脸皮还这么薄?
他抓住我的手,又在我掌心仔细摩挲了几下,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些,重重捏了我一下才放开了。
我的手早就不如之前白皙柔嫩了,如今也要我自己下地干活,手心长了老茧,粗糙得很。
他该是嫌弃了。
他轻声说:「妻主这些年似乎过得并不好。」
明天就要砍头了,我自然不能让他看我的笑话。
我笑吟吟地回他:「这几年不好,你刚走那些日子我倒是快活,赘婿换了一个又一个,个个比你讨喜比你嘴甜。」
燕邵猛地望向我。
他脸上所有羞赧全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嘲弄和讥讽,他将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声音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一般:「好好好!还当自己是当年的大小姐?过来伺候我洗脚!」
洗脚这活一般都是他干的。
如今他瞅着我又是烧水又是试温,可算是报了大仇了,竟然连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我咬牙呲他:「没见过人烧洗脚水啊?」
他亮若星辰的眼里本盛满了笑意,一听我说话便拉下脸来,出口尽是讥讽:
「没见过妻主烧洗脚水,这般大快人心的事情自然是看不够的。」
哼哼!
小人得志!
我将盆端到他脚下,正准备脱他的鞋袜,他又僵住了,推拒着我的手:「我自己来。」
「怎么,你脚臭啊?」
他越是不让我做,我就偏要做。
我上去就是一个快速将他鞋袜扒了下来。
燕邵急得将脚往里缩,用那宽袍下摆遮住自己。
可我分明看见了——
他那布满伤痕的甚至有些变形的双脚。
没由来的心疼蔓延上来。
之前他被罚跪祠堂,膝盖磨得瘀青,我给他上药时他疼又不敢喊。
我那时也十分心疼,恶狠狠地跟他说:
「你一个赘婿应该看好自己的身子,要是变丑了我便不要你了!把伤养好了我才许进我的屋!」
燕邵那时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燕邵无用,妻主别不要我……」
燕邵自幼父母双亡,后来去我庄子上干活才吃饱饭,入赘后总是傻兮兮地讨好我。
那时他总说:「妻主是燕邵唯一的亲人了,燕邵会一直对妻主好。」
我叹了口气,可我那时对他的态度确实不算好,他受了伤我还要吓他。
或许那时我也年轻气盛,总不知如何对他好。
后来更是对他极尽羞辱,赶他出了家门,他恨我是应该的。
小说《燕邵容蓉》第四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