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却心情郁郁。
他被安排了一桩婚事。这桩婚事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他想对新嫁娘多些了解,父亲却说没必要。
他们似乎认定只要婚娶结束,他就会和妙娘成为最恩爱的一对。
然而半个月前,父亲却突然对他说,他想了解未来妻子,不如让妻子来家中住一段时间。新郎以为父亲开明,满心欢喜地迎接未婚妻来家中小住。
他这位未婚妻,脸颊圆嫩,眼眸深邃,偶有调皮之色,颇有潇洒之势。
她生得明艳又性子活泼,高家这位郎君,一见便喜欢上了。
他什麽都愿意和未婚妻分享,未婚妻却总是想出门,和他爹生出龃龉。
婚礼之前,昨夜,他未婚妻要被送回陈家待嫁。他向她保证,今日二人便能再见。
然而……新郎官一夜未眠,想着未婚妻那个古怪而怜悯的神色。
寒露染霜,她对他露出笑容,然她转身便走,毫不犹豫。新郎官做了一夜噩梦,总是梦到她抛弃自己,不要自己。
天未亮,他被喜乐声吵醒,呆呆在帐中坐了一会儿,打起精神:梦都是相反的。
再过一会儿,他就可以见到妙娘了。
打起精神的新郎官来到庭前,向父亲拜别,准备出门迎接新娘。然而,他一来到庭院,便傻了眼:
爹娘不在。
席间半数人离席不在。
席位空了一半,尚在座的诸位官员丶客人也神色凝重,像是家中发生了什麽严重的事。
这里明明华灯彩绸,却不像婚宴现场。
一个管事看到新郎出现,诧异地将新郎拉到一旁,私语道:“谁叫郎君你过来的?”
新郎官茫然:“吉时已到,我该出门迎人了啊。怎麽司仪不在,华车不在,我爹又去了哪里?”
管事神色复杂地看一眼这位天真的郎君:太守用郎君的婚事布了一场大戏,周遭人都知道婚宴另有他用,只有新郎官不知。
太守家这位郎君天真稚嫩,没有忧愁。太守也不愿让他手沾鲜血,太守只需要他活着,日後继承这份家业便是。
管事沉声:“主人有事出府了。郎君在府上稍待,凡事等主人回来再说。”
高郎君被管事硬拽去一偏廊下,他伸长脖子往宾客席看,越看越是不安:“为什麽要稍等?阿伯,良辰吉时是拖不得的。
“对了,不是都说,咱们襄州城来了位‘金质玉相’丶富贵得全身掉金片的小公子吗?我之前央求爹,说想拜访,爹说那位小公子今日会来……我怎麽也没看到啊?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管事支吾:“啊,那位小公子丶小公子,发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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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咒发病的金质玉相丶富贵得全身掉金片的小公子,出现在太守府与陈家相通的地道中。
林夜走在这片昏黑中,旁边有一位暗卫托着夜明珠,为他照亮前路。
这处地道中,此时不只有林夜和暗卫,还多了一个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窦燕。
窦燕昨日昏昏而睡,醒来便出现在这里,看这位小公子手捧夜明珠,俯身朝她笑。
她被他吓得一激灵,猜自己昨夜大约被下了药,才会一睡睡到现在,醒来又在浑然陌生的环境。
见她醒了,林夜笑意浅浅,起身端正:“窦娘子不是说想投诚吗?今日是个机会,随我一起走吧。”
他说罢,长袖一甩,便悠悠然背身,行于逶迤狭窄的地宫长径上。
窦燕怔愣一会儿,反应极快,当即从地上爬起来,追上他,好奇地四处张望:“咦,这是哪里啊?小公子,我们要在这里做什麽?”
林夜解释:“这是襄州城下的一个地道。”
他侃侃而谈:“前几日,我和一位小娘子在酒楼偶遇,那位小娘子说太守府中有地道,我便觉得好奇怪。那酒楼没什麽特殊的,离城门口又还远着,太守府何必挖那麽一条地道?有什麽用呢?”
窦燕鹦鹉学舌:“对啊,有什麽用呢?”
林夜:“我猜那位小娘子,可能根本没弄清楚真正的地道在哪里。我让人暗查,东躲西藏,花了好多精力……”
林夜的感慨声变轻,他们转瞬间走到一个拐弯处,林夜朝窦燕颔首笑:“你在这里的第三块砖上,用内力击打五下。”
窦燕:“……你自己怎麽不敲?”
林夜无辜道:“我怀疑一会儿可能出现不太安全的情况,我身体不好,也许需要内力自保。”
窦燕:……这话,你这麽诚实地和我说,合适吗?
林夜朝她眨一眨眼:“你若是打不开,我就杀你。”
他旁边的暗卫虎视眈眈地盯着窦燕。
窦燕权衡一下,嗔笑道:“小女子已经向公子投诚,怎会不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