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猜粱尘今夜骑马潜行,目的何在?再或者是高太守在筵席上给出了什麽讯息,林夜想让她猜?
雪荔思维涣散,已经飘得足够远。
她听到林夜喊她:“阿雪。”
她没有应,她只是被惊醒,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月光和柳影交错,斑驳光影落到那靠墙的少年身上。闭目的林夜,不见昔日的调皮胡闹,十分的沉寂,冷肃。
林夜闭着眼睛,淡淡笑:“有些事,我不能和你说。但是,你注意保护自己。忙起来的时候,我便顾不上你了。可我不想伤你,你若觉得不对劲,就躲得远远的,知道吗?
“你武功那麽好,只要你不想插手,没人勉强得了你。我周身的秘密太多,我十分抱歉……只有不看你的眼睛时,我才能说出这些话。
“对不起,阿雪。”
夜风吹拂乌发,乌发碎丝拂过雪荔的面颊。
漆黑之中,雪荔安静地看着林夜。
如果这便要道歉,那麽她常日身上的诸多伤势算什麽?他人加诸她身的猜忌误会与杀戮算什麽?
如果这便要道歉,她昔日,又是过着怎样的人生呢?
寒风寂寂,林夜在黑暗中平缓心事。他自觉自己已经提醒过她,更多的不能再说了,他深吸口气,睁开眼。
林夜眸子在睁开一瞬,与那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少女对上。
他大脑空白,登时忘了章法。
雪荔忽然说:“你抓到的那个真冬君,你别信她。”
林夜看着她:她第一次提醒他,告知他关于“秦月夜”内部才知道的情报。
雪荔:“她长袖善舞,即使被你抓到,她也不会说实话。四季使中,冬君不以武功见长,她一定有自己真正的手段。如果只是普通的擅长交际,不会位列于四季使中。
“我不了解她,但我不信她。你也别信。”
雪荔学着他方才的样子,交代道:“你别被骗。”
她说完便转身要走,林夜倏地伸手来抓她。他直直地盯着她的手腕,而雪荔一如既往地躲开,只让他碰到他衣袖。
林夜晃着她衣袖,轻声温和:“好,我知道了,多谢阿雪告知。我当然不会信她的,我不会被骗不会受伤,你放心。”
雪荔并不关心他会不会被骗会不会受伤,闻言也并无触动。
只是林夜抓着她的衣袖,好像不想放开了。
林夜朝着她眨眼,神秘而顽劣:“阿雪,我们做点儿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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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雪荔领着林夜,到达那个客栈。
她拽着林夜站在客栈房顶,看林夜摇摇晃晃地站稳,蹲下身翻开一重稻草,要掀开瓦片朝客栈里偷看。
雪荔:“你会武功。”
——却一路让她带着他走。
林夜:“不要这麽计较嘛。我这麽虚弱,万一一提内力,就咕咚一头摔下去了怎麽办?你说的客栈,就是这里吧?妙娘和木郎藏在这里,这里还埋了很多死人?”
“至少我离开时,很多血迹还没处理干净,”雪荔心不在焉,又恹恹道,“我为什麽要陪你做这些?”
林夜回头。
他仰着脸哄她:“玩儿嘛。”
月光落在他眼中,他星子般的眼睛在刹那间如雪水泛光,雪荔思考着“玩”的意思。
雪荔说:“我不帮你。”
林夜知道她怪异,便连连保证:“放心,我不连累你。阿雪只用坐在一旁帮我放哨就好,我不劳烦你。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很刺激吗?你昔日还想要‘刺激’呢,难道这样还不算刺激?”
他胡言乱语能言善道,说得天花乱坠。雪荔一个字也不信,可雪荔也没有说不信。
今夜确实是动手的好机会。
先前太守宴请林夜,城中大半官员聚于太守府,这样偏僻的客栈,平日巡逻人就少,此夜更少。
在太守宴客的时候,雪荔来客栈和妙娘商议出城之事。妙娘和木郎必然以为雪荔来过一次,客栈不会来第二次人。
前日的追杀者死後,新的追杀者还没发现这里。
妙娘和木郎今夜应当少有的放下戒心,睡个安稳觉——毕竟,他们和雪荔说好,在太守府迎亲那日,雪荔会趁乱送他们出城。他们要养精蓄锐。
雪荔猜的不错,客栈中少有的清净,林夜和雪荔掀瓦入室,走在一片诡谲的寂静中。
雪荔如自己说的那样,她只放哨,不做事。
她对这些兴致缺缺,当林夜提出去後院查探情况时,雪荔只坐在墙头,看着林夜。
林夜在後院中寻找土坑痕迹:处理尸体,木楼木屋总是不便。若真的像雪荔说的那样,这里死过很多人,那对看着无辜丶实则非常狠的一对情人,最好将尸体处理干净。
这年头,襄州因是军事重地,对药物看惯极严。让尸体融化的药水不好买到,最简单的处理尸体的法子,要麽剁碎,要麽,埋。
林夜不太信对方会选择埋人……但他还是想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