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和田坤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憋了一肚子气的田坤即使被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依旧睡不着。
周围的一切他都厌恶,鼻尖似有若无的海腥味丶海水拍打的声响,像是爆竹被点燃的引线一点点缩短,到最後彻底在他脑子里炸开。
自从断了手脚後,他的脾气就变得古怪起来。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这一次他没有叫其他跟班,而是独自走出了房间,去了甲板上对着海风抽了一支烟。
这个点不早了,但没想到还是碰到了人。
那是个半张脸被掩盖在胡子的中年男人,微弓着腰,脸上还有结痂的伤口。
此刻他手里拿着从大商场里拿到的一小瓶酒,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本想着自己过过嘴瘾,没成想看见云城基地的人走出房间。
那个人他知道,在他们开车进来时他就注意到了。
他身上的衣服不仅合身还笔挺,一看就是好料子。
下车时派头十足,眼神桀骜,还被云城首领亲自接下来,身份不一般。
果然两人是兄弟关系。
月光如水——
林工凑近去,讨好地将自己的酒递过去:“您要喝点吗?”
田坤心情极差,又被人打扰,此刻脾气也再也无法忍耐。
擡手将人用力一踹:“滚!”
林工被他突然发作搞得措手不及,倒在甲板上的瞬间他感受不到疼痛,唯有铺天盖地的耻辱将他紧紧包裹。
他护好自己手里的酒,确定没磕碰到才胆战心惊地爬起来。
他在海岛基地混得不怎样,平日里也不跟其他人主动说话。每天就在下海工作丶兑换积分丶吃饭丶睡觉的日子中重复度过,这样的日子跟他那些死去的同事相比已经是很好了。
但是还不够。
他不想继续过这样看不到头的日子。
实验室里的日子让他们维持的人性和希冀在走出来後彻底打破,他不再爱交谈,唯一能够坚持下去的也不过是填饱肚子的饭食和对姜暮的恨。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点盼头的。
于是在注意到田坤单独出来後开始动心思。
如果他能抱住云城基地首领弟弟的大。腿,或许日子就能好过了。
只是这样的希冀被一脚给踹得稀碎。
内心的愤怒还不等涌上,理智回笼,末世里阶级分明的规则让他大脑在瞬间清明。
得罪田坤的後果他不敢想象,林工甚至开始回味着海岛基地的好——
至少在这里能吃饱喝足,虽然工作累一些,但至少有床睡,也没人欺负他。
他不该跟上来的……
悔意如虫啃食着心脏,他卑躬屈膝地道歉,只希望田坤这位大少爷不要记恨他。
海风将那一声讥讽的笑带到了林工的耳边。
他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一下子不会说话了。
手里的酒被人扯走,林工呆愣地望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突然笑出声,或许是那一推将他心底的气给发泄出来,田坤拧开盖子丢入大海,迎风喝了一口,被辣得眯起了眼。
林工背脊挺直了一点,脸上也带上了笑倚靠在栏杆那。
“你什麽时候来这个基地的?”田坤突然出声。
林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胡乱地算着日子:“就几天前,我们听到广播说这里招收生存者……”
“嗯。”田坤并不是很想听这些,话音一转,他突然问起,“听说你们这有人下海抓了一只异兽?”
林工瞳孔一缩,他在这拼命讨好却挨了打,姜暮却可以随时被这样的大人物关注,心里又多了几分恨:“是的……”
“他叫什麽名字?”面对眼前不知根底的男人,田坤敲了敲栏杆简单试探着。
“我来的比较晚……这些事情不太清楚。”林工不想给他人做嫁衣,干脆说谎。
或许是因为心虚,他的声音中气不足,到最後根本不听见了。
“那你知道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姜暮的男人吗?”压在他心底的那一缕怀疑终究还是冒出了头,田坤直接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