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死了。
褚卫怜在心里默念。
罡风忽作,冷雪入屋,耳边是福顺哀嚎的哭。
屋里火烛受不住寒,倏地灭了。所有一切,浸没彻夜的黑暗。
深夜无边无际,浩汤无涯,今夜没有星光,只有一抹淡黄鈎月。偏偏巧的是,这抹鈎月照在窗台,烛火虽灭了,褚卫怜也还能依稀看见床上人的轮廓。
他这个时候很需要福顺烧的热水。
那不仅是热水,于高烧的人来说,还是救命水。
他好像在颤,好像在抖,好像冷得打哆嗦,又好像在烧,好像向什麽挣扎。。。。。。
“眠眠丶眠眠。。。。。。”
干哑地扯破嗓子,“眠眠你在哪儿?眠眠,眠眠!”
他在叫什麽?眠眠?
褚卫怜神思忽怔。
眠眠?!他怎麽知道她叫眠眠?这世上会叫她眠眠的人不多,只有爹娘兄姐。
不对……
禇卫怜浑身哆嗦,骤然想起,还有一人——是前世的夏侯尉。
夏侯尉忽如急病中挣扎,眼紧闭,干燥的唇喃喃。昏暗中,他的手吃力伸出,不停向前探,可他拼命地找,拼命地抓,只有冷夜飞来的雪。
心中有解不开的疑点,是噩梦,是囚牢。
褚卫怜倏地推门进屋,她坐到床边,失声道:“你怎麽知道我叫眠眠?你到底是谁?!”
是今生的你,还是前世的你?
没有人应她,他烧得厉害,脸色渴红。
“醒醒丶醒醒!你回答我!”
褚卫怜用力拍他的脸,手却也在此刻被烫到。
因为他太烫了,她从未见过烧成这样的人,竟然如此烫,如此可怕。
她怔怔看自己掌心,是干燥的,黑乎乎,什麽都没有——可是,那儿有东西吗?有的,有的,好像有血,有血啊,是杀人的血,是她身上的罪孽。
禇卫怜魂游中,忽然被人抱住了。
那人吃力地,挣扎着从深榻坐起,牢牢抱住了她,抱紧了她,更是抱死了她。眼眸紧阖,神志恍若未清:“眠眠……是你,眠眠……我的眠眠……”
他苍白的唇,用力吐出几个字:“我丶可算找到你了,我找得你好苦……”
“眠眠……”
他竟然哭了,滚烫的泪水湿透她的耳根。
他的脸烧烫,烫的瘆人,抱住她的身体却像冻僵,冷得褚卫怜瑟瑟发抖。
他好像真的快病死了。
褚卫怜太冷了,冷得牙打颤,鬼使神差解开斗篷,覆在他身上。
她叫他别哭了。禇卫怜用手背擦他脸颊的眼泪,突然问道,“夏侯尉,你知不知道前世?我们的前世。”
她刚说完,突然,唇瓣贴来柔软的物什。
她被他吻了。
禇卫怜瞪大眼睛。
他竟然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