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给门开了锁,褚卫怜急忙进去,果然见墙角缩着一人。
大雪夜,没人给被褥。屋里没柴没炉,连蜡烛更是没有,夏侯瑨只有这身衣裳,冻得瑟瑟发抖。
褚卫怜急忙蹲下摇他,“瑨表兄!瑨表兄!醒醒,快醒醒!”
他终于睁开眼。
“怜娘……是你?”
冷了一夜,又没水喝,夏侯瑨嗓子发哑。
褚卫怜发觉他双手很冰,冻得僵紫,忙帮他搓热。
少女的手覆包手背,似琼玉凝脂,滑滑软软。他望着,苍白的脸有了血色,倏尔沙哑地笑:“怜娘,我无妨,也就夜里冷,日头出来就暖和了。”
“劳烦烧些热水来。”
褚卫怜拿起壶,递给门口的看守。
他们面面相觑,并不愿动。褚卫怜只好冷了脸:“这人于你们主人有用吧?既然有用,可别让人冻死了。不过就是些热水,多大功夫,烧来又如何?”
看守想了想,只好应下。
褚卫怜又跑到夏侯瑨身侧,她的目光朝门看,除了烧水的,其馀看守都在盯她,果真严防死守。
她只好握住夏侯瑨的手,道:“三日後,他们会放你走。瑨表兄,剩下都交给你了。”
她握得很重,很切盼,仿佛把所有希望交予他。
夏侯瑨热泪盈眶,怜娘能信他,他没有错付。可是他又察觉一丝不对:“他们放我走,也会放你走吗?”
褚卫怜摇摇头。
夏侯瑨忽然凝了神,“不,怜娘,要走便一块走,你待在这儿做甚?你觉得我是会赖活之人?”
褚卫怜又摇摇头。
就在夏侯瑨要再度开口时,她突然凑到耳边,声很低:“瑨表兄,你听着,囚我们的不是别人,是夏侯尉。你要警惕丶提防他,此人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他豢养死士,包藏祸心,你能走便快走,回去後,切记叫陛下和太後都提防!”
她的目光忽而落,“至于我……我能逃就逃,实在逃不走,我等你们。”
话音落,一双大掌托住她的手,褚卫怜擡眸,正对上夏侯瑨震愣的眼神。
“你不信,是吗?”
夏侯瑨欲言又止,“他是三弟?怎麽可能?”
褚卫怜笑了,是无奈地笑。“世间万千,无奇不有,中原最南的疆土蛇山,传说还有巫蛊师呢,谁也没敢确切说是假。就像陛下信道,轮回转世,谁也还没死,不能说轮回就是假。”
她轻轻握上他的手,“这世上,说不定真能把人,变成个你从不相识之人,这就是换脸丶换声。”
“瑨表兄,你快走吧,我们能逃一个,胜过一切。”
夏侯瑨没再吭声,想了很久,终于点头。
“怜娘。”
分别前,他突然叫住她。
褚卫怜驻足回头,他在朝她笑,即便身在寒冬,亦如临沐朝阳,站在春日,“等我回来娶你,我们的婚期不变。”
褚卫怜道:“好,瑨表兄,我等你。”
她走了,却在最後留给他一抹笑容。
屋门再度合上,褚卫怜面向朝阳,远望是山林,覆雪的山脉。今朝的一切,终究会有来路。
就算她和夏侯尉成亲又如何?他们没有婚约,也没定过亲,纳过礼,所有都是假的。等山林没了,回到京城,也没人会认这桩婚事。而他,则是抢兄长妻子的小人。
因为要办喜事,这几日庄上都热闹了。
傍晚,夏侯尉叫去买谷豆丶红绸等备礼的人归山。红绸他叫中伏买了最好的,只要绫罗。
商贩递给布料,中伏摸後愣住了——这料子可比主子身上穿的好多了。
主子穿的粗布,平日也不舍得花钱多置几身衣裳,红绸却要上等绫罗。
屋里,夏侯尉把买来的红绸看了看,又摸了摸,问褚卫怜:“用它挂我们新房如何呢?”
褚卫怜扫了一眼,“随你意。”
她不是真想成亲,对这些也就无所谓。
比起成亲用什麽红绸,她还是更在意今晚吃什麽。
“夏侯尉。”
褚卫怜突然叫他,“昨晚那道酒槽鱼不好吃,太膻了,你今晚换道菜。”
夏侯尉一愣,下意识问:“那你要吃什麽?”
褚卫怜坐炕上,人往後靠躺:“我在家,午膳晚膳都有烤羊腿。我进宫後,姑母也叫膳房日日备上羊腿。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