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汗恼,糟糕!怎麽还结巴起来了!
终于,夏侯瑨擡头朝她笑:“没有就好。你,你知道我心意的。”
这人怎麽还学她讲话……褚卫怜沉默,嗔了他一眼。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最後,竟忍不住笑起来。
午後过夕阳,游园散,衆人归。
福顺提着膳房送来的食盒进屋,夏侯尉正在窗边写字。
桌案上铺满纸,他写了一张又一张,起初还是字迹遒劲,後来笔走龙蛇,再後来,狂草不止。
福顺虽然不识字,但知道,那鬼画符起码不是字。
一张又一张的纸被他揉了扔地上,夏侯尉眉心紧凝,脑子里一遍遍,都是夏侯瑨牵她手的模样。
他们两人竟那麽高兴,简直旁若无物。
挥之不去,愈加烦躁,他丢开笔,扶住桌沿长吸气。
福顺被他的脸色吓到了,决定先不打扰。
正要走,突然被人从背後叫住。
“你说,当初我母妃若还在,我今时今日该是什麽地位?”
福顺听见,吓得一跪。
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老天爷啊,萧妃是个忌讳,陛下不准宫里有人提。谁敢提,谁就杀头!
福顺欲哭无泪地提醒:“殿下……殿下……您莫不是忘了……”
夏侯尉仿佛听不见他说话,自顾自地开口:“一个生母的差别,竟真有这麽多。旁人生的,是他儿子,我娘生的,就不是……可我不也是在宫里生出来的,我到底比二哥差在哪儿?”
福顺额头磕地,压根不敢擡。又惊吓又疑惑,好端端怎麽说起这些?怎麽只跟二皇子比,殿下出身不好,当然比所有的皇子都差啊。
福顺十三岁进宫,从十三岁开始,他就在冷宫照顾夏侯尉。那时的夏侯尉只有四岁,是个没爹娘,没人管的孩子。
一直到夏侯尉十七岁,福顺仍在身边。
他记得,这麽多年,殿下只有小时候问过这种话。後来殿下懂事了,懂得人情冷暖,知道没用,便不再问这样的话。
他已经有十几年没听过了,怎麽殿下又在今天问起?
福顺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我能生在皇後肚子里,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着魔地呢喃:“我的地位,我的姻缘,我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福顺听着,心慌了又慌,这莫不是疯了吧?怎麽说出这种话,皇後对他不好,他以前可谓极其厌恶皇後!
这话若是让皇後听到。。。。。。
不,也不用皇後,随便哪个宫妃,就连小小的吴婕妤,都能让殿下丢了命!
“殿下,这话万不能讲啊!是要掉脑袋的!”
福顺说完,立马提了脑袋溜出门。
他看着怀里的食盒,悲伤叹了口气。
月上梢头,天黑了。
福顺再次送食盒进来时,夏侯尉还在窗边写字。
夏侯尉点了一盏油灯,烛光昏黄,照着粗劣的白麻纸。比起傍晚那会儿,他瞧起来似乎没那麽急躁了,不过急躁之後,倒显得整个人行将就木。
“殿下,该用膳了。”
福顺蹑手蹑脚,把食盒放在桌上。他讨好地笑,试图缓解夏侯尉的麻木,“正好有膳房送来的饭菜,今晚奴才就没煮。”
福顺掀起食盖,鱼米菜香扑鼻,勾的人直流口水。
“殿下看,今晚的菜有肉呢,有一道烧鸭子。”
夏侯尉看了一眼,“膳房的奴才何时这麽好心,还会给我们送饭?”
他继续写字,不为所动。
“哎呀殿下,不是他们!”
福顺嘻嘻笑道:“奴才刚开始也以为膳房,後来找翠儿姑娘细细问了,才知道不是他们,是禇娘子。”
夏侯尉笔尖一顿,倏而冷笑:“她竟然会给我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