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徊玉耳边顿时清净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看到雁岚和沈重嘴巴一开一合交谈着,皱起了眉。
有什麽谈话不能让他听到的?
沈太傅再次擡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些许诧异,“你是……你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
雁岚低头:“是。按照计划,我本该在那段时日内离开沈府,去往老师为我铺好的仕途。”
沈太傅摇头苦笑,“那场火本是想绝我沈家的後,没想到搭进去温家的後人,我无言面对温家主,夜夜寝食难安。现如今,知道你还活着……日後我也瞑目了。”
雁岚越发坚信他知道温家的真相,撩起衣摆跪地,恳切道:“请太傅告诉我温家灭门真相。”
“你是张湛的学生,这件事应由他来告诉你。他现在不告诉你,自有他的用意。”
沈徊玉望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什麽都听不到,也说不出话来,急躁得有些难受。
他伸手拍了拍雁岚後背,雁岚也轻轻拍了拍他,让他再等等。
沈重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似有所觉,他对雁岚说:“千里引是你帮他打开的?”
雁岚点头。
沈重:“原来如此。”
千里引并没有第二把钥匙。他告诉徊儿还有一把钥匙在沈府只是为了将他支走,远离这是非之地。方才见他念海复苏就有了疑惑。这世上只剩下温家血脉能助他打开千里引了。
“你为何不告诉他,你的身份。”
雁岚低声道:“我跟少爷还有些误会。”
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什麽时候重逢的,眼下他正愁自己离开後沈徊玉一人孤苦无依,既然旧人重逢,何不同舟共济。况且,她还是张湛的学生。
沈重说:“你走以後,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非常消沉。”
雁岚目光一闪,无声落到沈徊玉低垂的侧脸上。她和沈徊玉的误会可不是沈太傅想的那麽简单,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她不敢赌坦白身份後,沈徊玉会做出什麽反应。
雁岚取走了他身上的闭音符,嘈杂之声一瞬而至,沈徊玉下意识捂住耳朵,雁岚的手比他更快到达。沈徊玉捂住她的手,她捂着他的耳朵,两人俱是一愣,一个擡头,一个回首。
沈重别开脸咳嗽了一声。
“所以父亲当真不走?”沈徊玉推开雁岚站起身,神色凝重。
沈重摇头,说:“把千里引,重新戴上吧。”
“为什麽?”沈徊玉不解,“戴上之後我又是废人一个,遇到危险只能等死,我不戴。”
沈重:“你拥有的力量太危险,也是……那个人一直在寻找的能力。你尚且无法自保,留着这个能力也只能为他人驱使。”
沈徊玉一心只想将沈重带走,他却来同自己说他的能力不应该现世,他脸色沉下来,不打算再苦苦相劝。
“打晕他,带走。”
雁岚没料到沈徊玉当真敢忤逆沈重,她错愣地看向沈重,又看了看沈徊玉。
“愣着做什麽,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沈徊玉皱眉开口。
雁岚抿唇靠近沈重,慢慢擡起右手,沈重神色从容,似乎并不担心接下来的遭遇。
这时,雁岚猛地退後,握住沈徊玉手腕“有人来了。”
她迅速抽走放在此地的符咒,回头看了眼沈重,情绪复杂地转过身,带着沈徊玉闪身离开。
天色已近黄昏,两人瞬移至天街外的内河边,两岸已有灯火熹微。
雁岚放下沈徊玉後,迅速收手往桥头走。沈徊玉拉住她。
她停下,又没听到沈徊玉说话,他只是拽着她衣袖,听呼吸声是在埋怨她没有按他的要求办事。
雁岚回过头,望着盈盈火光沈徊玉不悦的脸色,问:“你是真的想让我强行带沈太傅离开吗?”
沈徊玉眉心微动,看向别处。雁岚的话也让他再一次思考了自己想法。
真的要一意孤行带走他吗?
倘若越狱,朝廷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父亲一世清正,怎麽可能接受亡命天涯的後半生。他太天真。说到底,他是不甘。
除了兄长,父亲最器重的学生就是太子,然後是齐三,最後才是他。
雁岚见他神色变化,再次把主动权交给他:“你想清楚,给我答复。”
沈徊玉松开手,背对雁岚沿着河边一直走。他看着河边上有人放河灯,看见装潢精美的客船在河面上自由飘荡,神思流转间,他忽然灵光一现,想起父亲那番话,或许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