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我是奴籍,你是贱籍。”
“少爷,我们现在天生一对。”
她在一片漆黑中,听到一群人窃窃私语。
“他丫的,沈大是怎麽识破这事是我们干的?害老子又被家里人责罚,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沈大平日在书院里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一心只有他手里那些书,夫子天天拿沈大来打压我们,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沈大品境太高,咽不下这口气又能怎麽办,你还打得过他?”
“他那宝贝弟弟不是凡体吗?收拾不了他还收拾不了他弟弟?”
“可是……万一被他识破怎麽办?”
“动手的又不是我们,他能怎麽治我们的罪?”
“你是说……”
“我们把沈二骗到暗街去,那儿的黑奴嘿嘿……就算我们分文不给,他们也会帮我们好好招待沈大的宝贝弟弟。”
……
雁岚捏紧了拳头,她耳边只有不断涌入的声音,看不到任何景象,念力往四面八方袭击,回应的只有一声声落空的闷响。
黑雾散去,她看到了十岁的沈徊玉。
他被人骗到暗街迷了路。这样一个衣着锦服,容貌出衆,一身贵气的小公子落入暗街,很快就被无数双混浊的眼睛盯上。
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冲上来,抢他的玉佩,抢他的华服,抢他镶玉的发冠……
雁岚用念力为沈徊玉筑起一道屏障,他瑟瑟发抖缩在角落,屏障外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窥视着他,伺机而动。
雁岚在他的梦里没有成型,只是一抹飘在上空的虚影,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看得到。
她俯下身,摸了摸沈徊玉的头顶。
她开始明白,他不是厌恶奴隶,而是厌恶奴隶曾对他做的那些事,这让他更加相信沈夫人的预言。
如果没有记错,沈徊玉在她来到沈府的第六年又被那些嫉妒他的王孙公子骗到了奴隶堆中。
只是那时,他没有失态。
他是要撑起沈家门楣的沈二公子,即便面对刻意的戏弄也不能露怯半分,不能乱了仪态,更不能坐实他畏惧奴隶的传言。
那日他强撑着回到家中,叫自己买酒来,躲在屋里喝醉了哭着对她说好累。
她当时以为他只是被披着世家尊严的枷锁所累,後来打探到事情的原委,她瞒着沈徊玉把那群王孙公子恶整了一顿。
那些人找不到她动手的证据,但是渐渐远离了沈徊玉,他几乎失去了所有朋友,除了三皇子。
奴隶,贱籍,是他的心结。可雁岚逆转了他的梦境,还是没能唤醒沈徊玉。
雁岚眼前的景象不停变幻,有沈府丶典音司丶红阁,还有她。
他的心结固执得坚如磐石。
破解之法根本不在梦中!她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心结难解。
雁岚提前退出了梦境,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温召诧异地看着她。
“成功了还是……”他瞥了眼依然紧闭双眸的沈徊玉,闭上了嘴。
雁岚站在床边,凝聚所有念力开始绘制阵法,沉声对身後的温召说:“过来助我。”
温召不明白她要做什麽,但未多言,他走上前,将自己的妖力注入了雁岚的念海之中。
她没能从浮生梦中找到破解之法,这是要……硬来?
沈徊玉身上有她的圣印,他们二人早已牵绊至深,现在的办法,唯有褪去她念海的封印,释放真正力量,强行将他唤醒。
温召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神光,“你是……”
温召又很快止住声音,紧紧盯着沈徊玉苍白的面容,他的气色在逐渐好转。而且……他的体内有一股新生的力量。
他是上品境镜体!
雁岚布下的法阵将沈徊玉刚刚苏醒的生长之力转化为招魂之术,在强大的外力加持下,沈徊玉恢复了正常的心跳。
光芒渐隐,雁岚虚弱地缓了口气。
温召扶住她,震惊道:“小姐,你……你给了他五成念力?”
五成念力,等同于再次赐印。温召有些好奇,他到底拥有什麽样的能力,竟然能让雁岚再给他五成念力,半条命。
他欲言又止,雁岚看出他心中疑虑,轻声开口:“人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
雁岚打断他,眼中思绪浓烈:“我没事。我给他的,他会加倍给我。”
空气中的冷意逐渐被沈徊玉温热的呼吸替代。雁岚坐在床边,神色凝重,在看到他眼眸微动之际,蹭地站起了身。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