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嫌疑其实很好洗脱,但面前这位雁大人却似乎有意让他不能清白。
意识到这点,沈徊玉明确指出:“雁大人对我好像有点敌意。”
雁岚没否认也没承认,“一年前,新科状元跨马游街,沈少爷也在现场。”
她忽然说起往事,像是在翻旧账。沈徊玉皱眉,跟着她的话仔细回忆自己可能出现的错处。
“你是那个状元?”
雁岚不置可否:“那日无雨,你却在桥头买了一把红梅伞。”
……又如何呢?沈徊玉不记得与她有交集。
“百姓们都在看热闹,我的马停在你跟前,你却没有看我。”
沈徊玉:“……啊?”
她又笑着摇头:“也不是,你撑开伞时看了我一眼。”
“只一眼,你没记得。”她说,“也很正常。”
沈徊玉愣住。
他记得那日,那日是小疯子的忌日。
他去了郊外祭奠,回城後街上鸣锣打鼓,喜庆洋洋,听说是状元游街。
是新帝即位八年以来,第二个新科状元。
围观的百姓很多,他也远远地看了一眼,看到那马上之人头戴簪花,身着锦袍,披红挂彩,就想起了当年兄长高中时,也是这般……于是不敢再看下去。
……因为他看过热闹却没记得?这样的原因吗?
太荒谬了,他怀疑不止如此,他怀疑她没事找事。正当他不知如何开口,雁岚突然推开他身前刑板,将距离拉近到一臂之遥。
她说:“那日惊鸿一瞥,我久难忘怀。”
“後来,我命人给沈府递拜帖,递了整整一年。”
是的,整整一年。
一直递到沈府被抄家的前一日,沈徊玉怎麽会没有印象,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因他知道,所以只能更冷淡地说:“沈府每日的拜帖太多了,抱歉……”
话音未落,雁岚眉目沉沉一禀,掀了烛台,取来手铐,拷住他的双腕,高举上头顶。
沈徊玉愣了一下,眼中疑虑闪过,很快,他弯起眼笑望着她:“……雁大人,不至于。”
他面色平静,笑容浮于表面。能看出来,这短短半个月,典音司让他学会了不少东西。
那张白净无暇的脸,看起来明明淡薄疏冷,却因眼尾那颗血似的朱砂痣,映得眸中藏了一把鈎子,摄人心魄,仔细一看,那神色又分明极其冷漠。
是啊,他曾是世京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每日给沈府递贴的人数不胜数,就算有人递了两年丶三年,他也不会记得。
要是谁都能约得出沈二公子,那此刻跌入谷底的沈徊玉就没那麽让人想作践了。
“沈少爷应该知道,你有罪与否,全凭我一句话。”雁岚低头,将他双手挂在自己脖颈间,靠近,“你想清楚怎麽选。”
极其暧昧的姿势,已经丝毫不能说服自己忽略对方的用意了。
沈徊玉咬牙,面上几乎不变,硬扯出一抹笑,“雁大人的意思是,就算人是我杀的,也可以判我无罪,是吗?”
雁岚盯着他笑不及眼底的眸子,也弯起双眸。
“是。”
他脸色一沉,垂眸掩住眼底的寒意。
她说:“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沈徊玉擡头,笑问:“哦……你怎麽确定?”
“这几日你都在典音司,不曾离开过,也不曾和陌生人见过面,你没有杀人时间,也没有买凶杀人的时间。”
沈徊玉收起笑容,将手擡高,从她脖子上抽回,“既然雁大人明白我是无辜的,放我走吧。”
“不不,”雁岚摇头,“那些人的死和你的确有关系。”
“什麽关系?”
“还没想好。”雁岚松开了他,嘴角扯笑,“但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