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岚双手抱臂靠在长廊木桩上,悠闲地看着沈徊玉在阵法里忙活。这时候的沈徊玉才像她最初认识的沈徊玉,而不是这些年把自己束缚在沈二公子躯壳里的沈徊玉。
坦率大方,不拘小节,连沾满杂草的头发丝都是自由的。
她打算再看半个时辰,就过去解救他。
没想到不到一刻钟後,沈徊玉居然要成功了。雁岚有些惊讶,她的阵法居然这麽劣质了吗?
诧异归诧异,她仍藏身在木桩後没有现身,暗中观察。
沈徊玉钻出阵後,迅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抖掉了发丝里的草屑,白衣上的血迹擦不掉,像几朵诡艳的花坠在衣摆间,他愣了几秒,难受得撇开眼不看,又回头踹了一脚画地为牢阵的阵壁。
这座宅子静得像一片墓地,他那一脚震天响起。
沈徊玉被这声响惊得有些心虚,四下张望没看见一个人影,松了口气。
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他就察觉到一股难以掩盖的强大气场,瞬间警觉,但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雁岚一把捞进怀里。
虽然不久前他们刚刚发生过不愉快,但是雁岚此时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问他:“挖了一下午,饿了吧?”
沈徊玉冷着脸不语。
“你去洗漱,我去做饭。”雁岚握着他的手腕往院子里走。
画地为牢阵被她收进手心,捏成团,塞进了坤元袋。
“我要回去。”
他在雁岚的绝对力量下选择暂时跟随,但嘴上拒绝。
“回哪去?典音司?那又不是你的家。”雁岚推开房门。
沈徊玉:“我们谈笔交易。”
“哦?”雁岚停下脚步,感兴趣地挑了下眉。
“你要的朱罗草和天净水,我能给你。”
她神色平静,看着他:“你进了我的书房。”
沈徊玉坦荡点头,“你既然放心把我关这儿的,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雁岚又恢复笑容:“还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你搜集的齐三的罪证,不止……还有朝中很多官员的把柄。”沈徊玉说,“包括我爹。”
雁岚眨了一下眼睛,笑意不减,“看来少爷这衣服需要我来脱了。”
沈徊玉退後一步,她伸手紧锁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却没有摸到罪证。
沈徊玉:“我没有动你的东西,至于我父亲的罪证,我烧了。”
那些把柄记到脑子里带出去是最稳妥的法子,他还得感谢雁岚给了他这麽多白捡的筹码。
雁岚说:“无妨,烧了我再编。”
沈徊玉愣住:“假的?”
雁岚不置可否:“其他人的大多是真的,不过沈太傅的罪证确实是编的。”
她仰起头,弯唇道:“沈太傅需要有罪,至于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那本罪簿现世,自会有人替我坐实。”
沈徊玉拧起眉头,紧紧盯着她。
雁岚说:“你该不会忘了我初次见你时说过的话了吧。”
他当然记得那句霸王条例——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雁岚转身用符咒烧好了热水,又从柜子里挑出一件云锦窄袖。
“你在为齐三做事,还是别人?”沈徊玉开口。
雁岚不语,推他进浴桶。
沈徊玉握住她的手,眼中明锐好似烈火,“我知道我能带给你什麽,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可以利用我加速你的念力冷却期,对不对?”
雁岚:“你想说什麽?”
“告诉我,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谁。”
明面上是齐三,但绝不仅仅齐三。他看了雁岚书房里收集的所有罪证,几乎涉及整个朝堂的官员,甚至皇亲。
雁岚远没有他想的那麽简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自然是为天家办事。”雁岚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别有深意道,“好好洗哦。”
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门。
路过书房时,雁岚又将房门重新锁好,她漫步走向厨房,脑子里在想沈徊玉的话。
他居然知道朱罗草和天净水在阴市之中,还信誓旦旦说能给她。看来她的少爷在她离开的这一两年里又倒腾了不好的东西,连阴市这种地方都敢落脚。
路过後院花圃,雁岚停下脚步,摘了几根神仙饮。
这东西用来对付刑讯室的硬骨头,几把神仙饮熬成水灌下去,如同饮下岩浆烈火,痛不欲生又不伤性命,中了此毒,几乎没有不开口的。
她可舍不得沈徊玉受罪,摘几根混在饭菜里当佐料,有催|情的作用。
她摘了三根,想到沈徊玉在床上那冷冰冰的性子,又蹲下来摘了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