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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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
晨起,奈奈端来熬煮好的温热的若贡元胶,第七十一碗。若贡元胶每日早间空腹喝下,功效才最好。
白浅用汤勺轻轻搅动着玫瑰粉色的化为汤状的元胶,一口一口地认真喝下。元胶依然清甜可口,可如今她心里的苦涩堆叠,越清甜丶越苦涩,两相矛盾,说不清丶道不明。
自那日得知了琴曲的究竟,白浅多少次想要直直地冲回昆仑虚,当面问一问师父,那两万年的《凤求凰》是不是真的是他对她的借曲传情?
若是,他爱她自那麽早丶那麽远,为何从来没有表达过一字半句?!
若不是,那《凤求凰》又算是什麽?!
这个疑问,就像她大婚前想要鼓起勇气去问丶却最终未敢问出口的那句话:师父是不是真的仅仅当十七是你最心爱的弟子。
如今白浅已然知晓了答案,可是她不明白,她也不甘心,她就想亲口问一问,她就想听师父亲口说一说。
她是风月一根筋,她对儿女之情愚钝不堪,她不曾及早察觉自己对师父的情意,她错选错付错嫁,以至今日之局面。
可是,师父呢?
师父,你既然早就对十七有此心意,为何从来沉默不语?为何眼睁睁地看着十七另嫁他人?为何还要大婚亲自迎亲将十七交于别人?!
师父,若不是大婚那日你醉酒不清醒,若不是十七放心不下执拗地回昆仑虚找你,必不会有那一吻是吗?!你也必不会让十七知道你的心意是吗?!这份情谊你就甘愿默默割舍丶永不提起是吗?!
两万年的日日相伴丶身身相护,七万年的生离死别丶等待守候,师父啊,你对十七,到底是如何想的?!
这些念头一个接一个地折磨着白浅,比大婚前她觉察自己心意时的那些纠结丶矛盾丶痛苦丶犹豫还要折磨的厉害,几乎要折磨掉她半条命去了。
这世上倔强的女子,若对情爱较了真,便不再愿意模糊揣测,只想一味问个明白,若不问,这滋味便会让她蚀骨灼心丶饱受折磨。
这一较真,情爱就分了两种结局,要麽开始,要麽结束。
殿门响动,夜华走进寝殿,一如既往地温柔:“浅浅,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用膳吧。”说着伸出手来作势要拉白浅的小手。
白浅脸色微妙的变了几变,一手将手中的白瓷碗递给奈奈,一手装模作样地擦了擦衣襟,迅速站起身来,堆起一个客套的微笑:“夜华,我先去换件衣裳,刚才喝汤沾到了衣襟上。”
夜华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收回伸着的手,轻声道:“你去吧,我等你便是。”
白浅点点头,被奈奈扶着袅袅而去。
夜华转身,看着白浅的背影,神情复杂。
上次的争执,终是揭开了最痛的伤疤和最深的敏感。他们之间的恩爱和美,只流于表面了,二人的感情消逝之快,让他无法挽留。
大婚,应当是爱情的新开始。可是,对于他夜华和白浅,这大婚,反而像是爱情的终结。
浅浅她,对自己的态度,已有了说不出的疏离和冷淡。
刚才,她的衣襟上,分明没有半点汤渍。她去换衣衫,只是不愿意任自己牵手,找了这个理由,顺理成章地躲开自己伸出的手罢了。
昨日晚间,经过紫宸殿前殿回廊时,夜华偶然听到宫中仙娥窃窃私语道,太子妃又去了万书宝库,听文曲星君抚了半日琴。
夜华不是不知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多的地方热闹就多。天宫衆仙娥无聊时私下评议,弄出了个最受天宫女子爱慕的“天宫四公子”的名头。
白发紫衣的东华帝君为首,连天君都要礼让三分的尊神,却是个只适合挂在画上的神仙,高不可攀,连谈论一下都得小心翼翼;
居于次位的是太子殿下夜华,论样貌是“四公子”中最为俊美的,少年老成,寡言冷漠,曾有桃花缠身,却只对太子妃一往情深,三世纠缠;
三殿下连宋,玉树临风,面暖嘴甜,不在意身份阶品,最喜与人调侃玩闹,天上地下红颜知己无数,是花名远播的风流公子;
而文曲星君,相貌清俊,气质风雅,在天宫一向广有才名,而且洁身自好,从未有任何绯闻,待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既不冷漠,也不过分亲近,因此倍受天宫各宫女眷的青睐,在仙娥中更是倍受推崇,是衆仙娥最多谈论和关注的对象。
夜华本无意听仙娥们闲谈,只是听她们提到了“太子妃”,才多留意了一下。
夜华心道,自认识浅浅以来,从未听闻她多麽喜好琴乐。这个文曲星君不过与她见过两面之缘,浅浅又一向不爱虚套,依她的性子,若非喜好琴乐本身,便是和这个文曲星君十分投契。文曲星君那日来请罪时,望向浅浅的眼神,他也隐约感觉到有些异常,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