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礼一睁开眼看到的是陈文荣。
他抬了抬手指,就有护工端着水杯走过来,用棉签蘸着水一点点湿润他的嘴唇。
“爸,我哥的骨灰——”
闻言陈文荣脸都黑了。短短数月陈家被搅得天翻地覆,外人只觉得陈家流年不利,只有他清楚陈别尔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人死为大,他把这股怨气撒到眼前这个曾经最让他偏爱的小儿子身上。
可他终归只剩这一个儿子。
“你管好自己。”看到儿子醒了,陈文荣悬着的心暂且放下,他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陈砚礼目送亲爹远去的背影,拔掉手背的针头下了床。
“陈二少,你去哪儿?医生说虽然您没大碍,但还是要卧床静养。”
“我出去转转。”他摆了摆手。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家医院,重生以后他就是在这儿醒过来的。他熟门熟路地去前台找护士,问舒既白在哪个病房。
“哦,那帅哥就在你隔壁。”
“谢了。”
陈砚礼穿着病号服推开隔壁病房的门。
“诶呀,砚礼你怎么过来了。小白这有我就行,你快回去躺着休息。”妆容精致的妇人见到他,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
“他怎么样了?”陈砚礼抬了抬下颌看着病床问。
“医生说脑震荡和鼻梁骨折,其他等后续住院观察。”女人抽噎地吸了吸鼻子,“我可怜的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后遗症。”
病床上面无血色的青年发出微弱的声音:“妈。”
“宝贝你醒啦。”女人一惊一乍冲到床边,“怎么样,脑袋疼不疼,妈妈担心死了。”
“妈,我没事。我想和砚礼单独说会儿话。”青年鼻子上裹着纱布,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女人巴不得儿子和陈家继承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好的呀,那你有什么就喊妈妈。”她擦了擦眼角,走之前冲陈砚礼谄媚地笑。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陈砚礼依旧神情严肃地站在床尾,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你过来坐呀。”那人羞怯地冲他招了招手。
他皱眉走到床边。
“你坐我旁边来,看到你没事就好了。”青年眨着一双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还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你。。。。。。”陈砚礼觉得苏时也有些奇怪。
“我怎么了,脸上有东西?我现在是不是太丑了?你不喜欢我了吗?”他拉高被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那砚礼别看好了。”
“你是舒既白?”
“说什么呢,我不是舒既白还能是谁呀,你心里想着谁呀?”
“。。。。。。”
他俩又魂穿了?那这是八年前的舒既白还是重生回来的舒既白?
苏时也去哪了?
没容陈砚礼细想,床上的人又问:“我能抱抱你吗?”那双露在被子外的大眼睛像蓄着一汪清泉,含情脉脉地盯着他。
无论如何,先探探虚实。陈砚礼俯下身,身下的人立刻伸开双臂牢牢抱住他,那双手很用力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他听到了劫后余生的心跳和愈发急促的呼吸。
稍稍用力拉开一段距离,陈砚礼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四目相对,身下人那双带笑的眼睛饱含热情与羞赧,从耳朵尖开始一点点泛红。
然后仰起头,闭上眼睛,一点点贴近他的唇。
演技不错,要不是此刻他的唇瓣在微微颤抖,陈砚礼差点就信了。
“苏时也。”陈砚礼几乎咬牙切齿。
“啊,”苏时也这次脸是真的红透了,他大着胆子偏了偏头,又轻又快地在陈砚礼耳畔落下一吻,“别打我,我是病患。”他举手投降。
“我看你的表情好凝重。”苏时也解释,“我没事的,别听她瞎扯,她忽悠你。”他不想陈砚礼愧疚,保护陈砚礼他是自愿的,再来一万次也会是这样。
“我叫李老师帮你报名下个月的考试,下周的你是赶不上了。”陈砚礼整了整衣服,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能不能不去参加——”
“不能。”陈砚礼眸色幽深。
“可你刚才能够认出我。”苏时也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
“所以呢。”陈砚礼扯了扯嘴角。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把我当成我。”
然后呢?
陈砚礼沉默了,他的缄默似乎成了一种默许,鼓励着对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