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还能高傲的坐着,享用她千里外送过来的酒。
如今站着的是她自己。
即将死去的,也是她自己。
玉清源看见玉泠雪桌子旁边的玩偶,立着的照片,厚厚的日记本,终究别过眼。
如果当初她放过玉泠雪和那个女人……
可惜,没有如果。
她本性如此。重来一千次,那个时间点,她都会用非常手段铲除玉泠雪这个威胁,谋取利益。
“可我觉得。”玉泠雪好像终于喝完了汤。
她把碗磕在桌上,挑挑拣拣的,又夹起一筷子菜。
“我确实是疯了。那心理医生都说我精神有问题呢。”
玉泠雪花白的头发在耳畔摇摆,眼神带笑,却暗藏锋芒。
那锋芒太尖锐,太无畏,似乎能刺穿世间一切,不论好坏黑白。
唯独,在触及到一旁的照片时,会柔和下来。
“我确实是个疯子。每一次她们说我在赌,其实我都胜券在握。”玉泠雪侧过头看向玉清源。
“败给一个疯子,是什麽样的感受?”
玉清源扯了下嘴角。“你没必要自嘲来羞辱我。你很厉害。”
“是吗。”可她真的有些不正常。
正常人怎麽会时不时看见幻象?
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象。
她只是觉得,郁青鸾已经不在了,不会出现在现实中。
就比如现在。
她看见她身边坐着郁青鸾。郁青鸾还是二十岁的模样,靠着她,在给她吹凉过烫的汤。
或者擡头,她也能看得见玉清源最关心的事,最害怕的事。
“你母亲也老了。”玉泠雪和玉清源说话,却不看她,只是伸手摸了摸照片。
她以为她在摸郁青鸾的脸。可她也知道,郁青鸾已经不在了。
“我已经交出了我的一切。你是想斩草除根吗?”玉清源有一瞬的颤抖,她最害怕的事当真发生了。
“我不会再和你争权。我不会再觊觎那个位置,不会再害你的家人,你的爱人。我已经没有能力了,你已经获得一切……我求你,我只求你放我和我母亲一条生路。”顾不上颜面,玉清源恳求起玉泠雪。
她也终于明白,那日玉泠雪有多决绝,一瞬间就能做好决定,比她不知道强了多少。
她果然懦弱。这种时候,只知道求饶。
“你在说什麽?你害谁了吗?”玉泠雪静静的看着她,没什麽喜悦的情绪。
除掉玉清源,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倒不是她有多恨玉清源。
她已经没有産生这种感情的能力了。
她最恨的人,是她自己。
“我觉得,北伯利亚是个好地方。”玉泠雪一句话决定了玉清源和现任家主的未来。
那麽冷的地方。玉清源咬破嘴皮,却没法再求一句话。
玉泠雪已经放她们一条生路了。
能不能在寒带生活下去,全在于她们自己。
玉清源离开後,玉泠雪关上窗,静静的把晚餐吃完。
“小鸟,谢谢你。”她看着郁青鸾帮她收拾,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
而後看着郁青鸾两年间没有变化的面容和神情,意识到那是她的幻觉。
笑容随着郁青鸾的幻象一同散去。
玉泠雪咬痛嘴唇,获得一丝清明。
她拿出日记本,翻开第一页,在玉清源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巨大的叉。
看着那几个还没有被划上叉的名字,玉泠雪心口又是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