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丶十九层地狱
盛放着彼世之花的冥界之路是亡者的最後一段旅途,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花香令人沉醉,冥界无风彼岸花却可随意摆动,一团团一簇簇,或许此刻它是娇艳的红花,但下一秒就成了勾魂的手臂,模仿着亲人的呼唤将人拉向真正的地狱。
人一旦脱离鬼使的指引便会成为彼岸花的花泥,千百年来不知已有多少亡魂葬身於此了,是以冥府与那位大人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
这一次鬼使黑白二人收到阎魔大人的指令,押送着十二鬼月中背负更多罪孽的上弦进行审审判。
「不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强迫我的!」
「别丶别杀我,不要带我去那个地方,我这麽弱小根本杀不了人的,你们找错人了!」
锻刀村之战中,已经死去的玉壶与半天狗发现自己还「活着」时庆幸不已,在冥界游荡了数日,直到看见上弦之二童磨也来到这个地方才知无惨大人彻底的败了。
而後鬼使的出现更是带来了他们即将面临冥府之主审判的噩耗,深知犯下弥天大错的他们不会有好结果,为了减轻责罚玉壶与半天狗第一时间想着如何推卸。
童磨静静地看着他们哭嚎,没有怜悯没有厌烦,他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可就是感觉不到害怕,看来即使是下地狱了依旧不能感受到情绪。
「嘛,反正活着时做了那麽多坏事,死了以後受罚也是应该的呀,老老实实接受就好了。」好歹是同僚,童磨免不得开口安慰两句。
半天狗抱着头「噫」的哭了出来,跟童磨还算有几分交情的玉壶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毕竟作为上弦之二的他犯下的罪孽可比自己多多了。
鬼使白没想到鬼里面还有一只有自知之明,童磨见状转过头回以微笑,虽是微笑但鬼使白感觉不到一点情感传递,哪怕是一点恐惧与怨恨都没有,微笑於他而言就像是一种练习了无数次的行为罢了。
「你不担心吗?」鬼使白问道。
童磨摇头,「不怕。」
他倒是希望自己会害怕,但现在可以说什麽也感觉不到呢。
鬼使黑冷哼一声,一边把弟弟往身後拨去一边想着等他见到十八层地狱下的场景後这副冷静的面皮又能坚持多久,「拔舌蒸笼丶刀山铜柱丶血池石磨,像你们这些十恶不赦的家伙不判个千八百年的十八层地狱怎麽也说不过去!」
一旁的忘川河倒映出地狱之景,血腥残忍的程度连鬼也看不下去,玉壶跟半天狗一个向反方向跑去,一个直接抱着头赖在地上不走,鬼使黑镰刀一挥轻轻松松把逃跑的玉壶抓了回来,鬼使的武器能直击灵魂,疼痛程度不亚於凌迟刮骨。
「跑什麽!当初你们害人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麽一天吗,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鬼使白担心他不留神将二人灵魂破坏误了阎魔大人的审判,忙拦下说,「一切自有阎魔大人定夺,我们的任务只是将他们押进殿内。」
鬼使黑啧了一声,看在鬼使白的面子放下镰刀上不悦的讲,「这几百年来他们吃了多少人给我们增加多少工作压力!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真是气不过!」
安抚好鬼使黑的鬼使白用馀光打量着童磨,他依旧再看河中倒映的地狱景象,而脸上依旧保留着平静与坦然,真是个奇怪的鬼。
片刻後三只鬼被押到了冥府正殿,殿内有三人,高堂上侧卧阖眸的便是冥府之主,阎魔之目可透人心,她睁眼时散发的威压令人胆颤。
坐在左侧双目缠绕绷带的男子是判官,他拿着毛笔在案台上的书卷上不停写着什麽,直到鬼使压着人来到正殿才停下。
拿着勺的孟婆专心致志的往牙牙嘴里塞奇怪的东西,今日审判的是三只穷凶极恶的鬼,不入轮回自是不用饮下她的孟婆汤,真是可惜没人品鉴她新出的口味了。
阎魔凤眸轻抬,一眼便看穿了玉壶与半天狗那些小心思,玉指在骷髅杯上点了一下,判官心领神会的拿出卷轴,诵读着二者生平犯下的罪孽,从为人时的杀伐抢盗再到做鬼後的杀人吃人,无比详细的资料让他们无法辩驳。
【十八层地狱受一千年刑罚,永世不入轮回直至灰飞烟灭】
事实上光是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他们就很难挺过百年,不过既然如此宣判那便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孟婆熬制的汤药会吊着他们的一口气,待惩罚完毕用不了多久就会灵魂湮灭。
等玉壶跟半天狗哭嚎着被拖下去後就轮到童磨了,比他们还要罪孽深重的自己一定会受到更残酷的惩罚吧,也好,毕竟这一直都是她希望的下场。
他跪在大殿中央倾听着判官的宣读,从儿时对母亲砍死沉迷女色的父亲之後服毒自杀的无动於衷,再到变成鬼以後杀害并吞噬女性,一条条罪责应得的惩罚他欣然接受。
「汝可有未尽之愿。」
威严清冷的冥府大殿回荡着阎魔的问询之声,除却判官在场的鬼使皆困惑的看向高堂上的统治者,为何阎魔大人会问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鬼心愿?
童磨自然也是不解的,但他与生俱来的不通情感不会让他有过多的好奇,只是仰起头想了想,「愿望什麽的,其实是有的。」
阎魔敛眸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坐不住的鬼使黑被鬼使白拉住,大人行事自然有她的道理,他们无需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