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朝外流淌,这石头很脆,最尖锐的那一角滚落在了地上,江闯只划伤了自己。
他昏死了过去。
……
头疼欲裂,身体里的每一处关节都似被掰碎了一般,五脏六腑搅合着一起疼痛,刺眼的白光逼得他不得不半睁开眼。
江闯没死。
一名带着口罩的护士调节了下点滴,又用一个小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珠子。
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报一下年龄。”
“18岁。”
“名字。”
“江闯。”
“你要找的人叫什麽名字?我们这要做个失踪人口登记。”
泪水又一次的在眼眶边翻涌,滚烫又刺痛,那三个字如哽在喉,江闯过了许久才开口。
“纪徊青。”
“纪实的纪,徘徊的徊,青山的青。”
“年18。”
……
“好,你在帐篷里好好休息吧,不要再乱跑了。”
江闯生生把针头拔了下来,和游魂一般,他行走在面目全非的街道上。
最後一次,他拨打了那通电话。
“滴——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骗子。”江闯对着听筒那侧冰冷的机械声呢喃道:“你不是说要等我回家吗?”
“骗子……”
不知不觉的,江闯又走到了那片废墟,他跪在了地上。
第二次,江闯向着神祷告。
向着他的神,他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随即江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医用刀,这是他从那个护士那顺来的,他再次架在了脖颈之上——
“江闯!”
怎麽还没到天堂就听到了纪徊青的声音?
温暖的怀抱从背後将他裹挟住,刀刃被一把拍打在了地上,几滴热泪落在了他的脖颈处向着背脊。
江闯僵住了身体,他转过头,看见了灰头土脸的纪徊青。
“你。”
惊愕到眼泪都出不来一滴,江闯颤着手抚摸上纪徊青的脸:“你还活着。”
紧绷了一周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了下来,江闯哽咽了许久,他把头埋在了纪徊青的肩膀处。
“我以为你死了,我,我以为你死了。”
“我到处找你,我在丶我在这里挖你,我挖不到。”他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声泪俱下:“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没见到你,我真的丶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怀里的人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纪徊青一只手扣住江闯的下半张脸,把他的嘴巴捂住。
“江闯,深呼吸,不能这麽哭了。”
涨的紫红的一张脸这才慢慢的缓回了正常的肤色,纪徊青轻柔的抚摸上他的後背,拍了拍,他说:“不是说了吗,我要等你回来的。”
江闯迷茫的擡起头,他瞳仁颤着,问:“纪徊青,你捏一下我的脸。”
感受到了脸颊上的痛感後,江闯忽然笑了起来:“原来真的不是梦……”
随即,他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
江闯这一昏迷就足足昏迷了一周,谁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在极度脱水,饥不包腹的情况下从北京到了北川,还在废墟前挖了几个小时。
这一周纪徊青都陪在江闯身边,等待着那人醒过来。
房间门忽然被敲响,纪徊青擡头,是黎扬。
经受了这一场天灾,他们的精神已经在边缘处徘徊,尤其是黎扬,地震发生时他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亲眼看着那座大山顷刻间随着天摇地晃把北川一中的教学楼吞没,数百号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血雾喷溅在半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哽咽了许久,面对着纪徊青:“还是没有找到苏从。”
“那天下午的课程不是体育课吗?他为什麽不在?”纪徊青紧紧捏住拳头,他一周前突然跑到那片废墟也是想找一找苏从的踪迹,就算是死了,能拿到一件遗物也好。
可是什麽都没了,一切都被压得面目全非。
只留下了那句苏从笑着说出的“明天见”,在纪徊青的脑海中反复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