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徊青忽然掏出手机,他站起身,镜头对焦这道转瞬即逝的晨昏线。
“真美啊,以前在地理书上看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儿。”
江闯握住刀柄的手在战栗,现在是他最好的时机,纪徊青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了。
他高高擡起手——
“哎哟老妈,看见了吗?之前在北京的时候让你早起和我看,你起不来,这景儿,你瞅瞅。”
纪徊青录了一段视频,想给远在天边的老妈一点心灵慰藉。
“啪嗒”——
有什麽金属落了地,声响很清脆,纪徊青转过头,看见江闯弯腰捡了个什麽,快步冲进了芦苇堆。
身影很狼狈,像是逃离。
纪徊青放下手机,此刻,天光大明。
陌生的热潮在江闯身体里翻滚沸腾,他像一只偷窥幸福的老鼠,纪徊青的语气和笑容让他克制不住的想要撕个粉碎。
可为什麽他没有下手呢?
江闯的初次杀人计划以失败告终。
他发誓,下次绝不失手。
离开了江滩,江闯站在公路旁,他隔着很远眺望那个身影。
纪徊青高举起一个扁平的石子朝着水面击去,连着十来个水漂朝着边际轻快的跳了过去。
随即纪徊青振臂高呼,江闯厌恶的蹙紧眉头。
一个身负债务逃到北川的落魄老鼠而已,凭什麽笑得这麽开心?
几辆疾驰而过的摩托刹停在江闯眼前,为首黑色摩托卸下头盔,是那天在汽修行被纪徊青修理了顿的火箭头。
这人是北川赫赫有名的刺头,经常骑着野摩托四处撒野,家中老人是北川一线退下来的官员,倚仗着北川人民对于老干部的信任,连带着对这个石家独孙也“宽容”不少。
说俗点,就一地头蛇。
江闯再次把手放进口袋,他握住刀柄,问:“有事儿?”
石佳龙虽然一直都不怎麽瞧得上江闯,但是他也不敢惹到跟前去,还是很客套的朝将江闯递了支烟,才道:“江闯,我听说那个外乡人和你走挺近啊?”
江闯眉一挑,眼底泛起几丝笑意,看来不用他出手,这些人自然会替他摆平纪徊青。
“不熟。”江闯说。
递烟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石佳龙干笑几声,身边的小弟忽然吆喝出头:“我们老大後脑勺被缝了五针!那逼崽子打了人就跑,是不知道北川的规矩吗?!”
江闯越过那行人,他懒洋洋地开口道:“北川的规矩我不知道,但是他就住我家楼上,你们打得时候声音小点儿,我睡眠不好。”
石佳龙眼睛一亮,他正愁不知道那个外乡人的住址呢,江闯话里话外的都透露出来了,看来关系也没那麽要好。
他带上头盔,手拍了下江闯的肩膀:“谢了啊,闯哥。”
江闯几乎是下意识的擒住石佳龙的胳膊,他用力朝後一扭:“没长记性?说了少碰我。”
“江闯!想干架是吧!?”
“松开!”
一行人说着就往前冲,又被江闯的眼神恐吓住。
石佳龙赔了个虚假的笑脸:“记住了,这次记住了。”
江闯走远後,石佳龙朝芦苇草堆啐了口:“有妈生没妈教的狗玩意儿,迟早有一天修理他一顿!”
“龙哥,咱人多啊,想修理刚刚就能修理。”
石佳龙冷嗤一声,他摇摇头:“你们这几年才搬迁来的北川是不知道,这个江闯啊……”
“十岁的时候差点杀了人。”
只要和江闯干过一架的都知道,他不怕死。
他又啐了口:“死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