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和疲惫,让这个人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冷,眼前也有些发黑。
崔晖……那个人杀了崔晖……还僞装成崔晖的模样……
得去告诉仲珺,得告诉他……
亓官拓扶着身侧的墙体,一步一个血脚印,艰难地向着高台而去。
他走得实在缓慢,以至于王涣一边薅掉路人戒指一边赶回来时,也依旧能看到他的背影。
“哎呦,你这死脑筋的,怎麽还在走啊!”
王涣飞快地赶了过来,无奈道:
“歇歇吧您嘞,你这就是过去送死吧!”
“赶紧坐一会儿,等我和这位女郎一起把戒指都薅掉,而後我们再去找找出去的办法,这一定得报官……”
要不是那群戴戒指的一旦没了戒指就原地昏迷,还有惊慌的没有戒指的平民百姓大多都躲在边边角角……唉,若非如此,麻烦可就大了。
王涣读过不少书,深知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下维持群衆冷静的重要性。
于是,在薅戒指的同时,他也在不断地安抚那些惊恐的百姓。
他的想法似乎也与身旁的女郎不谋而合。
两人凑在一起一寻思,干脆就结伴儿做事,也好有个照应。
“咔嚓。”
一阵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
霎时间,王涣寒毛炸起,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脚底板一口气冲到天灵盖,就好似鼠鼠忽而被猫咪戳了戳後脖颈……
这是一种弱者站在强者面前不由自主産生的被压迫感。
“啊……”
他身旁的女郎,即张宁洱望着天空,那双清澈的眼睛倒映着天空的影子。
麒麟撕扯着邪龙,那无穷的伟力恍若天神,根本不像是人间应存的力量……本张扬肆意的邪龙在祂身下也失去了灵光,被踩踏得犹如尘埃。
带着震撼,她喃喃念道:
“麒麟踏祥云,人间百难消……”
这就是真正站在顶端的文士吗?
好厉害……
意识本有些昏沉的亓官拓听到“麒麟”二字,眼中又有了些神采,竭力地昂起脑袋,远望着那麒麟。
“仲珺……无事便好……”
*
诸葛琮其实并不是很好。
他席地而坐,一条腿自然地垂在横栏之下,另一条腿屈起支撑着手肘,而手肘又支撑着下下巴,安静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诸葛斐也安静地在他身侧躺着,血浆静静地丶溪流一样地流淌。
宴席上的人们丶包括还未来得及亮相的倒霉蛋边宴在内,全部都还在昏迷之中。
诸葛琮检查过,应该只是因为高强度文气震荡所带来的神经性晕眩,预计再过十几个小时他们便会苏醒。
高处的风越来越凉,诸葛琮染血的衣摆在空中晃荡着,血逐渐凝成了痂,硬邦邦地贴在衣角上,沉甸甸的。
日光逐渐熹微,楼下的人已经不再仰望高台。他们早已在诸葛斐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昏倒在地上。
估计等他们醒来时,一定会很惊讶……
自己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时间怎麽从下午变成了早上呢?
诸葛琮缓缓眨了眨眼睛。
——太阳要落山了。
【你在想什麽呢?】
印章期期艾艾地开口。
诸葛琮慢吞吞道:【什麽都没想。只是在放空思绪……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简单地发一会儿呆了。】
【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去做,只是这样坐着……】
长发落在了流淌的鲜血之中,他也懒得再去将它们捞起来,只是支撑着下巴,自言自语般开口:【你拥有我大半的记忆?】
印章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的……要是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把它们删了?】
【现在你应该也不需要我再胡叨叨激起求生欲了,对吧……】
诸葛琮似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