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说妙妙一点功劳都没有,但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疼你。”
“妈。”段书逸心灼难耐,“你是不是还有事想告诉我?是不是哥还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大哥让我瞒着你,他不想你自责。”
“妈!告诉我!”
段书逸难以自控提高的声线,触动了黎黛岌岌可危的心防。
她的呼吸间掺了水汽声,她眨眨眼,睫毛湿润,热泪还是翻滚而下。
“段知影死过一次。”
“……”
“他之所以选择活下来,是为了你,段书逸。”
*
段知影并未参加温妙然的葬礼。
温妙然死后,他表现得堪称完美,冷静得黎黛难以置信,以为他在强撑。
温妙然的尸体被送去火化的那天,段知影甚至没去现场。
数不清的市民亲自到殡仪馆送行,一柄柄撑开的黑伞下,没有一面有段知影出席的痕迹。
他只坐在家里,平静地打了好几通电话,理智且妥当地处理了很多事情。
等他难得闲下来,就看见母亲恳切拉着他的手,听见她几近哀求似的问他想不想哭,说只要他想倾诉,妈妈一直都在。
他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沉默抽回自己的手,沉声稳定道:我没事。
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没有半分压抑的颤抖。
他没有强撑,他真的没事。
段知影如此深信。
他当然没事。
内心毫无苦痛,心脏和大脑像是被打了麻醉剂,意识与身体切割,他感受不到内心的悲喜,也感应不到眼睛是否酸涩。
他又不想哭。
既然他不想哭,那就说明他没事。
没事的段知影甚至在当夜猛然惊醒,狂笑不止:
他笑自己冷血,初恋死了,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掉。
感情也不过如此嘛,死了心上人,连所谓的“痛彻心扉”都没有。
那些因爱恨情仇死去活来的歌也好、故事也好,都在矫情什么?
死了个人而已。
区区死人而已。
在温妙然火化后的第二天,段知影重回了车祸发生的街头。
他站在马路一端,平静地看着斑马线正中的位置。
那里曾经坐着他闭眼的、年仅十一岁的弟弟。
那里曾经停着一辆失控的卡车,承受过巨大的冲击力,以至于前保险杠都被撞得扭曲。
距离车头约七八米的位置,是一滩汩汩冒出的血,直到干涸成段知影已经忘不掉的形状,旁边还有一盒散落满地的曲奇。
血迹上面,躺过他的初恋。
他身着雾霾色上衣、白色裤子的心上人,温妙然。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被清理干净。
没有一点白线,没有一点血迹,甚至似乎没有一点磨损。
人来人往,一双双脚踏过他注视的位置,车来车往,一个个轮碾过他凝望的方向。
段知影平静地看着那个位置许久,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以至于他身边匆匆行过的路人,没有一个会想到,他或许也来缅怀此地曾逝去的一位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