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三千缠痴妄
炼器炉核心的冰蓝火焰骤然扭曲,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碎的天河,顷刻间化作翻涌的墨色孽火。江昭垂落的银发寸寸染上诡谲的幽黑,发梢竟生出细密冰晶——那是沈栖崖冻在北极冰髓中的痴魂血,此刻正顺着三千青丝逆流而上,在他锁骨处凝成「天地同棺」的咒印雏形。
燕衔枝腕间红绳寸寸断裂的刹那,鎏金丝线突然暴长成赤蟒。蟒身鳞片缝隙里渗出星砂状血珠,坠入火海竟凝成三百六十五枚倒悬青铜钟。钟摆末端拴着的不是寻常铜铃,而是江昭百年前亲手斩断的情丝残段——那些泛着月华光泽的银丝,此刻正随着钟声震颤,在虚空织就囚禁沈栖崖残魂的星轨牢笼。
"师尊可听过《堕灵赋》?"燕衔枝染血的指尖抚过青铜钟表面裂纹,冰晶碎屑簌簌剥落,"第一重痛,是看着至爱剜丹时强作笑颜;第二重苦,是抱着残魂在炼狱煅烧百年。。。。。。"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妖纹中爬出鎏金蛊虫,"而这最末重劫——"
蛊虫振翅带起血色磷粉,在空中凝成骇世画面:十七岁的江昭正执星纹笔,在沈栖崖裸露的脊背上绘制锁魂咒。笔尖蘸的根本不是朱砂,是燕衔枝三岁时被剜出的本命妖丹碎屑。那些鎏金沙粒坠入炼器炉的瞬间,竟凝成今世刺入江昭灵骨的九百九十九枚噬心钉。
血色星砂突然扭曲成九重镜渊。江昭在纷乱的记忆残片里看见二十一岁的自己,正执诛情剑挑开沈栖崖的婚服衣带。青年苍白胸膛上蜿蜒的「昭」字咒纹,竟是用燕衔枝胎发混着冻泪刺就——每一笔转折都对应着江昭灵骨上的噬心钉阵。
"师兄总说情咒要刻在痛处。。。。。。"燕衔枝笑着碾碎腕间银铃,冰晶碎屑凝成缩小版三生石,"所以他剜了七根肋骨作针,拆了半副魂魄为线。。。。。。"
石面鎏金纹突然暴长,将两人拽入更深的记忆裂隙。江昭看见少年沈栖崖跪在北极冰窟,正用诛情剑削磨江昭七岁时的断甲。每片飞溅的冰蓝色碎屑里,都映着江昭不同年岁的模样——束发时的银扣丶授剑时的笑颜丶合卺夜染血的喜袍,此刻正在青年掌心凝成九百九十九枚噬心钉。
当第九枚青铜钟炸裂时,江昭足下冰层突然蔓出蛛网状血纹。墨色孽火顺着发丝攀援而上,在他眼尾拖曳出妖异的鎏金纹路。燕衔枝忽然执起「不归」剑残片,剑锋映出北极光深处的骇世场景——沈栖崖残魂被困在冰火炼狱,正将自身妖骨熔成斩情刃。
"师尊可知这刃上淬着什麽?"燕衔枝笑着将剑锋刺入江昭心口,漆黑妖纹中渗出星轨状血珠,"是栖崖师兄拆解三魂炼的情毒。。。。。。他说要您永生记得,最烈的杀机。。。。。。"
剑尖触及灵骨的刹那,三百盏引魂灯突然倒悬。江昭看见沈栖崖濒死时在冰面刻写的血书突然暴长,那些「宁碎红尘身」的鎏金字迹竟化作锁链,将他的堕灵之躯与燕衔枝的妖纹死死相缠。青年残魂的呜咽自地脉深处传来,裹挟着北极冰原百年不化的风雪:"阿昭。。。。。。你不敢认的。。。。。。我都刻在。。。。。。"
第九枚青铜钟炸裂的轰鸣震碎千里冰原,蛛网状血纹自江昭足底疯长。燕衔枝广袖翻卷带起九幽磷火,执起「不归」剑残片的刹那,剑锋突然映出北极光深处的骇世图景——沈栖崖残魂正跪在永夜冰川之上,诛情剑贯穿掌心将冻泪结晶钉入妖骨,冰蓝色血顺着剑纹蜿蜒成「昭」字咒印。
"师兄拆骨时,北极星移位了三寸。"燕衔枝指尖抚过剑身冰裂纹,鎏金沙粒簌簌剥落,"他说要借星轨之力,把最毒的劫。。。。。。炼成最利的刃。"
剑锋突然暴长九丈,劈开血色星砂凝成的镜渊。江昭看见青年沈栖崖正在熔炼北极冰髓,那些泛着幽蓝光泽的冰晶遇血重生,竟凝成三百枚倒悬的噬心钉。最诡谲的是钉尾银铃,里面冻着江昭七岁时被剜丹的哭喊。
燕衔枝染血的指尖挑开江昭衣襟,漆黑妖纹如活物般蠕动。那些鎏金纹路突刺出冰棱状尖刃,将两人钉在冰棺表面——棺底竟嵌着沈栖崖被剜出的七根肋骨,骨片表面密密麻麻刻满逆转阵纹。
"栖崖师兄刻最後道阵眼时。。。。。。"燕衔枝忽然咬破江昭锁骨,血珠坠入妖纹化作缩小版炼器炉,"冻泪把睫毛都凝成了冰锥。。。。。。"
炉火轰然炸裂。江昭看见沈栖崖残魂被困在冰火炼狱,青年正用舌尖血修补破碎的妖丹。每当血珠触及丹体,他心口的「昭」字咒纹便剥落金粉,那些粉末在空中凝成刺入江昭灵骨的噬心钉。钉身突刺的刹那,北极光突然扭曲成婚书上的鎏金小篆。
当第三百枚噬心钉归位时,冰棺突然翻转。江昭坠入虚实裂隙的刹那,三千墨发突然暴长成锁链。燕衔枝笑着扯住发梢,鎏金蛊虫自妖纹中倾巢而出——那些泛着磷光的虫群在空中凝成骇世画面:少年沈栖崖跪在合欢树下,正用诛情剑雕刻束发银扣。
"师尊可知这银扣芯子里藏着什麽?"燕衔枝碾碎腕间银铃,冰晶碎屑突凝成缩小版三生石,"是师兄拆解情丝炼的痴魂蛊。。。。。。"
血色月光穿透石面时,江昭看见十七岁的自己正在为沈栖崖束发。青年含笑将银扣按进心口,诛情剑突然自背後贯穿胸膛——血溅玉扣的刹那,三百青铜钟齐声哀鸣,声波震碎北极冰原十丈坚冰。
海底轰鸣如万鬼同哭,九重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时,江昭足下冰面突然生出曼珠沙华纹路。墨色长发如夜潮翻涌,发丝末端缀着的噬心钉突然震颤,钉尾银铃里渗出沈栖崖临终时的泣血——那些血珠坠入冰层,竟凝成缩小版三生石,石面浮出「宁负苍生不负卿」的逆转谶言。
"师兄铸棺时,拆了北极冰原的龙脉作钉。"燕衔枝指尖掠过发梢鎏金纹,妖火突然映出沈栖崖濒死画面——青年正用诛情剑剜出心头肉,将江昭七岁断甲熔进棺椁榫卯。每片甲屑嵌入木纹,他灵台上的裂痕便深重一分,最终拼成「天地同棺」的起笔。
燕衔枝掌心突然爆出九幽磷火,焦黄乐谱在妖纹中舒展成星河图谱。江昭看见沈栖崖残魂被困在北极光漩涡,青年正用冻泪在妖丹表面刻写《牵机调》终章——每道刻痕都渗出星轨状妖血,血珠坠入冰海竟凝成困住自己的噬心钉阵。
"这曲子的後半阙。。。。。。"燕衔枝忽然执起江昭的手按向心口,漆黑妖纹中浮出缩小版炼器炉,"要用剜骨痛作弦,焚魂火为谱——师尊可听出栖崖师兄的弦外之音?"
炉火轰然炸裂。当第七枚噬心钉刺入灵骨时,墨发突然暴长成锁链,将两人拽向青铜棺椁最深处。江昭看见沈栖崖残魂正用银发绣着冰裂纹谶言,每根发丝末端都缀着缩小版青铜钟——钟摆拴着的,是他百年前斩断的情丝残段。
鬼火燃至子夜最盛时,棺椁夹层突然迸裂。沈栖崖虚影自鎏金灰烬中浮现,青年染血的手指正抚过江昭发梢——三千墨发寸寸褪色成雪,发丝间凝结的冰晶里,竟冻着不同年岁的记忆残片。
"师兄总说白发最衬你。。。。。。"燕衔枝笑着碾碎腕间银铃,冰晶凝成婚书残页,"所以他拆了北极光作簪,熔了忘川水为镜——要照尽你三生风华。"
血色月光突然撕裂镜渊。当最後一缕黑发化作雪色时,九百九十九盏引魂灯自海底升起。江昭看见灯芯裹着的不是寻常烛泪,而是沈栖崖被熔炼的魂肉——那些鎏金液体正顺着白发流淌,在冰面凝成「不敢言」三个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