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阔却绕过长桌径直去到孟绪初身边,孟绪初一手撑在他胳膊上,一手按住左胸下方很小心地站了起来。
副院长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也想去扶,被孟绪初笑着挡开。
“没事。”他站起直后就将手从孟阔胳膊收回,正了正衣领,“再不出去董事长要等急了。”
一行人离开办公室,搭乘电梯下楼往大会议室去,电梯门甫一打开,穆海德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见到孟绪初的瞬间,穆海德先是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一眼,而后露出笑容。
“绪初,好巧,我们正要上去找你,你这孩子,到了也不先说一声。”
只可惜穆海德一向不是面部表情丰富的人,天生嘴角向下,年纪上去后,眼皮也下垂,让这个笑看上去毫无真心,只是松弛皮肤的上下牵动而已。
于是孟绪初也略微勾了勾唇角,迈出电梯和穆海德并排走在一起:“本来是要说的,但一忙起来就忘了,抱歉啊董事长。”
穆海德摆摆手:“都是小事,小事。”他说着看看孟绪初,见孟绪初唇色寡淡,便露出关切的神情:“倒是你身体养好了吗?工作再忙也不如身体重要,你虽然年轻,但也不能过度透支身体,落下病根就得不偿失了。”
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关心孩子的长辈,却又明里暗里表示着不想孟绪初过度插手公司的事。
偏偏这时候,他身后那群人精都不约而同听不出后一层意思,纷纷感动道:“哎呀孟院长,董事长可真是把您当亲儿子在疼啊!”
穆海德慈爱地看着孟绪初:“绪初这孩子,从小是承安带大的,承安拿他当亲儿子疼,我当然也不能薄待他。”
但凡知道些内幕的人,都能听出这话带着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搭话,就见穆海德又拉起孟绪初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这个戒指你还戴着啊?”他仿佛有些惊讶。
孟绪初一如既往保持着温和的神情,说:“这是林阿姨生前最喜欢的首饰,您把它送给我,我当然要一直戴着。”
这下谁都知道两位顶头上司在互呛了,一众人跟在后面纷纷觉得后背冒汗。
穆海德拉着孟绪初的手,也不再掩饰晦暗的眼神,笑着说:“好孩子,你回来的也正是时候,过不了几天就是咱们集团周年庆了,不知不觉都已经上市三十周年了,得大办一场啊。”
他捏捏孟绪初的肩,“不过今年正好是周末,我和大家也都商量过了,提前两天办,一来不耽误员工们的假期,二来也当做是提前给大家放假,带薪休假,大家可都高兴得很吶!”
孟绪初眉心动了动:“提前……两天?”
“是啊。”穆海德笑意更浓,像是今天唯一一次发自内心感到喜悦,“你既然回来了,作为穆安的一份子,也得和我们一起热烈庆祝才行啊!”
话音落下,跟在他身后的人精纷纷开始应和。
“是啊是啊,董事长体恤职工给大家带薪休假庆祝周年,大家都可感激董事长了!”
“这么好的日子孟院长可一定要来啊,大家好好庆祝一番吶!”
“都说好了,不醉不归啊!”
笑声此起彼伏地充斥满整个走廊,在孟绪初耳边环绕成震耳欲聋的欢呼。
孟绪初神情逐渐冰冷下来,他嘴角虽还扬着,眼中却早已没有半点笑意,直直的、深深的对上穆海德傲慢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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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厨房里王阿姨欢天喜地准备着午饭,自从孟绪初回来,她也像找回了精气神,成天盘算着做什么给孟绪初吃,吃什么能让他多长点肉。
江骞算着时间出门接孟绪初。
汽车在大门口缓缓停下,孟阔从副驾驶钻出来,砰地甩上车门,脸色臭得要命,踩到地上湿漉漉的鹅卵石差点脸朝地摔下去,对着石头骂骂咧咧。
氛围显然不太对,多半是公司里有些乌七八糟的人上赶着找孟绪初麻烦,连带着把孟阔也起得不轻。
但那得是找了多大的麻烦?
江骞皱了皱眉,觉得孟绪初不是那么容易被乱七八糟的小事气到的人,何况这事还让孟阔跳脚成这样。
江骞心沉了沉,拉开后座车门,伸出手扶孟绪初下车。
孟绪初从后座探出上半身,动作极其缓慢,江骞托着他的手掌,感到他掌心冷得像块冰,倚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也比往常多。
江骞心里一惊,连忙环抱住孟绪初的肩,车门都顾不上关。
“怎么了,不舒服吗?”
孟绪初脸也很白,愈发显得他额边发丝乌黑,长睫掩映下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没事。”他摇了摇头,挣开江骞的手。
孟绪初状态确实不好,一回到家,他就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不多时门内传来压抑的呕吐声。
江骞敲门急切地喊了他几声,见没人应,又立刻找来钥匙看上去要直接闯进去。
“哎,”孟阔拦了一下:“让他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