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集团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于今晚盛大举行,但原定压轴致辞的孟绪初先生并未如约现身,有消息称他在内场突发重病被紧急送医,目前生死未卜……”
“据知情人士透露,自年初起,孟先生身体条件每况愈下,直至今日已难以胜任本部繁忙的工作,现在看或许并非谣言……”
“有目击者拍到穆安慈善基金主理人穆蓉女士,于宴会进行时匆匆赶往停车场,画面里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拎高跟鞋一路狂奔,俨然预示着事态的严峻……”
咣当!
穆蓉狠狠把手机砸进助理怀里:“谁写的?!”
“——胡说八道胡编乱造狗屁不通!现在什么人都能当记者了吗?!什么营销号都敢写我们了是吗?!”
助理手忙脚乱捧住手机,哆哆嗦嗦地搀住她,“您、您消消气,这是医院……”
寂静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穆蓉在助理的劝说下反复深呼吸,依然觉得怒火中烧:“杀千刀的缺德玩意儿,看老娘不恁死你!”
“您息怒啊!”助理哭嚎:“已经在处理了,但今晚上人多眼杂到处都是狗仔,确实不可能完全没有风声吶!”
“呵。”穆蓉冷笑一声:“你当我傻?瞒不瞒得住是一回事,照片儿怎么来的?!”
她尖长的指甲抽风似的指着手机,屏幕还没熄,上面赫然是她赶往车库时被偷拍的,足以成为一生黑历史的丑照。
“那可是私家车库!谁拍的,怎么拍的?!安保队干什么吃的?!我是养了一群猪吗?!都给我开了!今晚全部走人!”
助理大惊,整个安保部那可是浩浩荡荡上百人口,现在开了他上哪儿找一支替补的吶!
“你真的,您您您先别急……”
穆蓉气得眼冒金星,只觉得血压要爆上两百,捂着后脑晃悠,助理连忙给她搀住。
好在即便再生气,她也记得自己还在医院,尽量把火气忍了下来,压着嗓子:“还有公关,公关也死了吗?这种乱七八糟的新闻不删留着过年吶?你家缺这口吃的?”
助理欲哭无泪:“删删删,已经在删了……”
“给我删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许留,再找家正经新闻社发稿子辟谣,就说人绪初好着呢,屁事儿没有,叫那些人别一天天的瞎操心,和他们有屁大点儿关系吗?!”
“我明白我明白。”
穆蓉长长呼了口气,又说:“还有那些营销号,要是再敢逼逼直接全封了,给他们脸了还……”
助理赞叹:“老板威武!”
穆蓉冷哼一声,余光瞟到走廊尽头江骞合上门出来,立马收敛了神色,理了理头发款步上前,低声问:“怎么样了?”
江骞没什么表情,视线从穆蓉脸上略略划过,点了点头:“还好,有点烧。”
他说得轻巧,其实不只是烧,到医院时孟绪初呼吸困难已经很严重了,医生紧急做了气管插管,好不容易血氧上去了,又并发肺炎,烧没退下来,人也没醒过来。
江骞对其他人一向话少,不轻不重地交代了一下,也不管穆蓉信不信,信多少,只点头道了谢:“今天辛苦您了。”
“哎哟不辛苦不辛苦。”穆蓉立马摆手,又咬了咬唇,神色十分犹豫。
江骞:“您可以直说。”
穆蓉就叹了口气,“小江啊,今天这事我是真的不知情,但你放心回去我一定彻查,该报警报警,该整顿整顿。”
江骞闻言勾了勾嘴唇,没说好没说不好,也没评价报警整顿到底有没有用,总之这种文雅的应对方式都不是他的作风。
“我知道了,”他说:“我会转告的。”
见对方似乎真没把事算在自己头上,穆蓉悄悄松了口气:“绪初那边有什么照顾不过来的尽管叫我,我随时都能来帮忙。”
江骞点头:“谢谢。——您能把东西给我吗?”
“什么?”话题转换太快,穆蓉懵了一秒。
江骞向后指了指:“衣服。”
“哦!”穆蓉恍然大悟地拍拍脑门,招手让助理把长椅上的袋子拎过来:“瞧我这记性……但不扔掉吗?”
江骞淡淡道:“还有点用。”
他没多做解释,穆蓉也不好再多问,只说:“那东西就给你了,袋子我都密封好了,你小心别再让绪初碰到。”
她把袋子递出去,彻底交到江骞手里前又紧了紧。
“怎么?”
江骞抬眸,眼里散布着细细血丝。进医院到现在,他衣服没来得及换,脱下西服外套后只穿一件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
一路兵荒马乱下来,衬衣脏了皱了,还残留着当时抱孟绪初留下血迹,星星点点从领口散开,又喷溅在下颌。
江骞原本就不是斯文儒雅那一挂,从前跟在孟绪初身边还会稍稍收敛,脱离镇压后凶狠的原貌就从每一个缝隙里倾泻外露,散布的血迹更让他看上去暴戾无常。
穆蓉手心已经开始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要不……把脸擦擦?”
“没关系。”江骞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穆蓉欲言又止:“别吓着绪初……”
·
穆蓉走后,夜已经深了。
江骞回到特护病房,里面光线很暗,孟绪初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只有监护仪器滴滴闪着发出微弱的光。
他嘴里还插着管,连着一台呼吸机,江骞看不懂上面的参数,只好认真看着孟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