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克尔快步跟上,见江骞稳稳当当抱着那个人,视线一转不转地盯着怀里,时而低头凑近,似乎在感受对方的呼吸。
他头也不抬地对阿克尔说:“去山郦县文化村,找一个叫叶国梁的老人,活着带回来。”
那时候江骞还有基本的理智,知道那些人这么急着下手,和这位姓叶的老伯脱不了关系。
孟绪初是为了去见他出的事,江骞能做的也只有帮他把人找出来,至少不让孟绪初平白无故受一遭罪,还什么都没落到。
急救车门大开,而后砰地合上,四五辆加固越野护送着再次飞奔进浓雾里。
车里灯光大亮,雪白冷光清楚地照出了两人骇人的模样,也让大片血迹更加无处遁形。
江骞还紧紧抱着孟绪初,微低着头,像屏蔽了一切干扰一般,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塑,却又显而易见在压抑着某种愤怒。
医生上手要把孟绪初从他怀里来出来,怎么都拉不动时才发现,不仅江骞像守着某种珍宝一样拉着孟绪初不放,孟绪初也是同样地死死揪着江骞的衣角。
他已经没有意识了,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出奇,两个人交颈相贴着,就像骨肉都连在了一起。
医生试图掰开孟绪初的手指,可稍稍分离孟绪初就像受到刺激一般极度不安。
无奈之下,医生只好劝说江骞:“您得放开他。”
江骞眼皮动了动,开口时嗓音极为干涩:“可他很害怕。”
他苦笑了一下,“我不能抱着他吗?”
阿克尔头一次听到他用这种几乎带着恳求的语气说话,僵直地坐在原地,不住地去看他怀里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医生也很为难,语气更加焦急:“不可以。他情况很严重,必须立刻得到救治。”
江骞像是思维都卡住了,听不明白医生的话,或者潜意识里就在回避,不愿意去分析“很严重”有哪些可能性。
医生急得打转,见状不再多言,叫来另外两个护士,一人护着孟绪初的肩背,一人掰着他的手指,强行把他从江骞怀里带了出来。
那瞬间江骞眼睛都红了,像被夺走宝物的孩子,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夺。
可他还有些理智,残存的理智拼命告诉他:不可以。
不可以冲上去,不可以再把孟绪初抢回来,他现在需要的是医生,他需要治疗,不然他会死的。
他会死的。
这四个字像一记惊雷劈在了头上,又像万箭穿心刺进心里,顿时让他遍体生寒,冰封一般停下了动作。
但孟绪初的反应更加强烈。
半昏迷的状态下,行为不受控制,统统依靠本能指挥。
他在失去温暖怀抱的同时,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不安,对江骞展现出了极端的依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一幕其实是很让人揪心并激起恻隐的。
但医生们无暇顾及,用最快的速度将他按在床上,托着头平躺下来。
生命体征在检测器上出现时,低得吓人,他立刻被戴上了氧气罩,开静脉通路,一管一管的药往身体里打。
江骞只能在很小的缝隙里牵住孟绪初一根手指,给予杯水车薪的安抚。
医生扒开孟绪初身上的外套,剪开他胸前的衬衫,手顿了一秒,身旁两个护士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
“您……”医生转头问:“您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
江骞抬起头,干涩的眼珠转了转:“什么?”
“您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医生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他胸口都瘪下去了。”
江骞像没听懂,双眼无神地睁大,他侧脸还有孟绪初的呛咳时喷溅的血迹,刷拉拉埋在眼角、嘴唇和下颌,衬得双眼一片猩红。
“他肋骨断了,估计压坏了内脏……”
“不然不会吐这么多血……”
“血压还在掉,血氧也不行了……”
医生的喋喋不休的叹息萦绕在身边,从一只耳朵进去,又从另一只耳朵钻出来。
“是他救的我。”江骞忽然开口。
僵硬的躯体和赤红的眼睛形容可怖,喉咙发出干哑到极致的声音:“是他把我从车里,拖出来的。”
那瞬间医生的表情的僵住了,世界像被按下暂停键。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江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