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骞看孟绪初现在的脸色,觉得比昨晚那阵还要差,不由一阵心惊。
孟绪初却把他的手拉开,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吃过药好些了。”
没有否认难受,就是吃药之前非常疼的意思。
江骞眉头紧紧皱起来,拉住他的手腕,指腹稍微用了些里,很认真地问:“你确定没问题吗?”
孟绪初目光在他脸上落下,因为虚弱而格外轻柔朦胧,像一层薄纱,又或者说,淡淡的烟。
“没问题。”他笑了笑。
至少现在确实没问题。
他的胃现在就不太像自己的,像一块硬塞进来的石头,有种突兀的生硬感,但确实不疼了。
江骞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劝不动孟绪初后也不再勉强,他现在的身体怕是经不起再吵一架了。
江骞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早饭,问:“还能吃得下东西吗?”
孟绪初没答,江骞抬头,看到对方微微滚动的喉结和难看的脸色,答案不言而喻。
当然是一口都吃不下。
但江骞依然舀了一勺粥,放凉到合适的温度,送到孟绪初唇边:“多少吃一点,不然你撑不住一整天。”
孟绪初露出为难的眼神。
这一次江骞没有继续纵容,强硬道:“吃,和去医院,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孟绪初:“……”
孟绪初没有犹豫地含下了那口粥。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今天一整天非常忙,事情非常多,江骞说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如果不吃东西,他大概连下午都撑不到。
为了不低血糖晕在众目睽睽之下,孟绪初又咬牙多吃了几口。
食物滚进麻木的胃里,异物感异常强烈,掀起阵阵反胃,孟绪初每一口都吃得很艰难,但江骞一直轻轻帮他顺着胃,倒也没真的吐出来。
一顿早饭折腾了半天,江骞清理好桌面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孟绪初站到镜子前,往身上套丧服。
那是一件纯黑的中式长衫,棉麻材质,袖口宽大,领口是双排盘扣,穆家直系亲属里,不论男女都穿这一身。
丧服的材质不会过分精良,摸上去有微微的粗糙感,大家不会贴身穿,而是直接套在衬衣外,出殡仪式结束就脱下来。
但这种粗糙的衣服套在孟绪初身上时,却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孟绪初长相很精致,从眉眼到鼻尖再到下巴,都像是被上帝精心打磨过,流畅利落的脸部线条又多添了几分与生俱来的冷淡。
这种长相最适合用极致奢华的宝石作装点,哪怕站在珍宝堆成的金山里,也不会被埋没分毫,是最耀眼的那一颗。
于是粗糙的长衫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不可避免地显示出了极其割裂的视觉冲击。
极致肃穆的黑,把他肤色映得雪白,眉眼却又像泼墨一样黑,无血色的嘴唇微微抿着,整个人伶仃又孤傲。
江骞不由愣了一瞬。
孟绪初视线淡淡扫过来,掀起阵阵涟漪:“杵着干嘛,去换衣服。”
江骞猛然回神,却没能走出来,反而感到一阵清醒的心惊。
孟绪初正低头系着盘扣,忽然眉心蹙了蹙,靠近镜子看了眼,而后表情空白一瞬。
江骞走过去:“怎么了?”
孟绪初没说话,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江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发现了事情的缘由——他脖子上的痕迹还没消。
其实经过三天,红痕已经比之前淡了不少,被衬衣的领子一遮几乎看不见,只有在扭头活动的时候会稍微露出一点。
原本不打紧,但今天出殡仪式,四面八方的媒体都围在外面,这点痕迹逃得过人眼,却一定逃不过高清镜头的捕捉。
孟绪初一阵头疼,“你不是说那个药很管用吗?”
“是管用,”江骞说:“三天能消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