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初遇
夜晚,是商业步行街最热闹的时段。
绚烂的霓虹灯将街道渲染得迷离梦幻,街道两旁的店门橱窗前张灯结彩,一路望去,红红火火,各店里争先恐後播放着春节特惠的喇叭和喜庆的音乐。
春节热闹的尾巴还在挠着每个人的心。
身穿长款黑色羽绒服的单昀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倚在一家火锅店门前看着一个个同学向他道别。
他微低着头,将脖子缩在衣服里,盖着衣服帽子,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听着那些带笑的寒暄丶祝福,只是偶尔象征性的点一下头。
他的内心,甚至连面上都不愿意给一点回应。
在别人看来,他是因为冷而把自己缩得几乎只剩那一双眼睛。
但实际上是单昀憋了一个晚上,已经忍无可忍,只能将自己缩在隐蔽处,轻咬嘴唇,刻意地压制心里闹腾的烦躁。
算了,都要走了,就留给那些同学们所谓的体面吧。
两个男生拎着同学们送的大包小包站在他身後,也目送一个个人离开。
直到最後一人转身那一刻,单昀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站直身子。
他到这一刻都还不明白他明明只叫了几个人,怎麽会莫名多出那麽多人来给他送别,有些人他甚至都叫不出名来,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
天上飘着的细细雪水渐渐密集,行人纷纷加快脚步。
单昀伸手,却接不住一滴,他向前望去,眼前这流光溢彩的画面渐渐朦胧,这场不似离别的聚餐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终于落下了帷幕。
心底的烦躁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迷茫,今夜对他来说如此漫长丶煎熬。
而往後他又该如何去应对?
後边高个子男生用手肘悄悄顶了顶旁边矮个子男生,还不断用眼神示意。矮个子男生双眼通红,但还是摇了摇头。
“今晚的聚餐,为什麽班里的同学会知道?”
“我是见你要走了,在群里说了一嘴。毕竟同学一场,以前你就没少出钱跟大家吃喝玩乐,大家都记着你昀少的好,所以来送送你。”
单昀无奈的叹了口气。
“昀少,要不不走了吧?你看你也不想走,而且大家都来送你,说明大家都很舍不得你……”高个子男生又开了口。
手机铃声不适宜的响起,单昀没回头,也没回应梁宇昭的话,拿出手机点了接通,“赵叔,你到啦?我这就出来。”
单昀挂了电话之後,微低着头,等处理好情绪,回过头,给了身後两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是单昀给他们的答案。
“走吧。”单昀将帽子拿掉,又将拉到头的拉链往下扯了一半,先走一步。
三个人走到街边一辆车子旁,单昀静静站着看两个朋友把大大小小的盒子塞到後备箱里,待他们关上後备箱,单昀耸了一下肩,笑道:
“昭丶小贾,我走了。”
贾维个子最小,年龄也最小,听到单昀的话,鼻子一酸,“昀哥,後天让我和昭哥送送你吧。”
单昀转身,将他抱了抱,拍拍他的肩膀,“都哭一晚上了还哭,我说过了,一个都不许送,好好过元宵节,第二天还要补课呢。”
他松开手,将贾维的帽子给他戴上,又转身伸出拳头朝梁宇昭的胸口锤了一下,“昭,我走之後,别欺负小贾,照顾着点他,也别惹事了,好好读书。”
单昀说完直接转身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往外挥了挥手。
车子缓缓啓动,将两个恋恋不舍的人留在了後边。
单昀摇下车窗,整个人瘫在座椅里,他打开手机,点开十几分钟前的短信,想起梁宇昭刚才那句“大家都舍不得你”。
再看银行卡扣款短信上,明晃晃的数字,他自嘲地笑了笑,点了删除,擡头一脸冷淡,“赵叔,後备箱的那些东西,全丢了吧。”
“唉,反正最後你都让我随便处理,明天我让收废品的奶奶拿去卖了。”
单昀看向赵叔,但没看到对方的脸,一直佯装平静的脸终于“噗呲”笑出声,“这些废品总算还有点价值。”
他说完便扭头趴在车窗上,擡脸尽情享受雪水打在脸上的刺痛,这是在提醒他,他终于,要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车窗外,这座城的灯红酒绿被飞驰的车子丢在了身後。
“小昀,醒醒,到了。”
单昀蜷缩的双腿被人扯了两下,他扒拉掉盖在脸上的羽绒服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睡够,耳边的耳塞掉落在座椅上,激昂的音乐从耳塞里传出来。
单昀眯着眼,适应眼前的光亮。
他没想到这麽快就到了。
赵叔已经打开後备箱把行李拿下车。
单昀抱住驾驶座靠椅,将下巴抵在座椅上,看着陌生的环境,庆幸他终于离开了生活十七年的地方,但下一秒又心生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