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阔好以整暇地欣赏着这些人的表情,他喜欢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这群人,看着他们充满恐惧,却又不敢反抗。
唯有石决明神色如初,比起那些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人,他是个狠人,狠到连刘阔有时都有些自叹不如。
“丞相,你意下如何?”刘阔的神情,看起来像是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
“那些贱民既然不珍惜城主对他们的善意,就应该受到惩罚。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记住,再也不敢做违逆之事。”石决明回答道,城主刘阔要的不是他的意见,而是他的服从。
一两金,或是一两银,他根本就不在意,只要手中有权有势,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有的是人会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他。
刘阔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丞相都如此说了,那就从今日起将泉赋改成一斗水一两金。”他命人重新倒了杯酒,喝了一口道:“活人不及死人香吗?这水掺了死人的味道,喝起来才更上劲呢!”
“可是,城主,一两金一斗水,是不是也太多了些?如此一来,恐怕城中百姓难免要怨声载道。”一名官员忍不住说道。这人也不是真的念着百姓,不过是心疼自己的金子罢了。
刘阔睨了这人一眼,道:“究竟是百姓怨声载道,还是你心有怨言啊!”
那人本喝多了酒,被刘阔一吓,赶紧从座位上跪了下来,连带着酒壶酒杯一起摔了下来,一片狼藉。
“城主,我绝不敢有怨言!绝不敢!”那人哆嗦着道,但已经晚了。
刘阔冷冷地笑着,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说道:“你似乎忘了吧,金子,银子,屋子,田地,这些东西都是谁给你的了?既然舍不得,那就通通还回来吧。”
那人惊恐地看着座上的人,後悔不及。
只听刘阔道:“来人啊,将他拖出去,扔到大豫城外去!你不是心疼百姓吗?那就所有家産全部充公吧!”
“城主恕罪!城主恕罪!”那人磕着头,拼命哀求着。
其馀人一声都不敢吭,生怕落得和这人一样的下场。
“哦,对了,扒光他身上的衣服。”刘阔对着底下像狗一样趴着的人道,“你的衣服也是我给的呢!”
在一阵惨叫和哀嚎中,那人被扒光了衣服,赤裸着毫无尊严地被扔出了宫殿。这人大概从没想过会因为一句话,就从锦绣华堂跌落到悲惨人间,一生竟会荒唐如斯,要是早料到,他会不会宁愿自己是个哑巴?
宫内管弦声动,轻歌曼舞,觥斛交错。宫外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刘阔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从坐榻上走了下来,对着那些和他一样醉生梦死的人,近乎癫狂地大笑道:“呜呼大豫!我生,人间乐土!我死,人间炼狱!”
只管生时纵情享乐,哪管死後寸草不生!
“哈哈……”
衆人跟着一起狂笑,如同末日到来临前的群魔乱舞。
石决明握着酒杯冷眼旁观着,他没醉,始终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刘阔和这群人已经疯了,整个大豫城也都疯了,而他不过是衆多疯子中的一个。疯子的结局不是死,就是成魔成佛。他早已看到了这些人的结局,但他自己的结局只在自己手中,当手中掌控一切时,魔或是佛,又有何分别?
对着眼前的这些人,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厌恶。越是在这样的时刻,他越是想念那一杯静逸的禅茶,还有那人身上淡淡的禅香。
直到子时过去,石决明才跨过那些已经醉卧在地的人,走出了迦陵宫。上了马车後,他有些疲倦地对姚陆离道:“去无量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