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端着面碗过来,放在桌上:“姑娘,请慢用!”
热气模糊了女子的脸,南宫赐轻拧眉心,面上划过一丝不解。
他自然明白谢以令说的“邻女窥桌”是什麽意思,只是不知道这女子为何一直看着自己。
谢以令两三下喝完了面汤,桌子上便出现了一个钱袋。
他看一眼钱袋,又看了一眼南宫赐,伸手拿了几枚铜钱,不忘说一句:“师尊,给了钱就我们走吧。”
他起身走到小店窗边,把铜板放了进去。一回头,发现不过这片刻功夫,女子竟鸠占鹊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碗留在原位,含情脉脉地望着南宫赐。
谢以令抿唇,嘴角往下一撇,脸色不太好看。
其馀桌上,弟子们面面相觑,看见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
被围观的当事人南宫赐却仿佛没看见面前的女子,拿起放在桌上的碧落便要起身离开。
女子飞快擡手,正欲连同剑身一并按住他的手,却被南宫赐敏锐躲开。
谢以令眼睛一下瞪圆了。
这女子性格果敢豪放,用寻常礼教出口约束怕是行不通。
虽然他现在名义上与南宫赐是师徒,可到底才建立,关系并不牢固,不好说些什麽。
但他是谁?聪明伶俐谢以令。这种事都没办法应对的话,那真是白学了一身本领。
店家煮面时,馀光里见那俊俏客官给了铜板却不走,站在跟前落了半边阴影。他把面条挨个挑进碗里,才有空好奇地擡头看上一眼。
这一看,登时吓得筷子差点掉进锅里。只见刚才还好端端的人,现下眉头紧皱,双唇紧抿,半闭着眼,身子晃如将灭枯灯,竟是一副快不中用的神态。
“哎呀!”店家把筷子往案板上一放,拍腿喊了一声,“客官,您没事吧?!”
这一嗓门喊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南宫赐反应极快,几乎是下一秒就移到了谢以令身旁。
思无眠他们也立即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谢以令扶着额头,在南宫赐靠近时顺势往後倒,却没把握住力道,直接坐在了地上,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好在南宫赐及时接住,托住那力让他半靠在了怀里。
“谢师兄没事吧?”
“会不会是什麽疾病突然发作了?”
衆弟子围着两人,言语关切。其他客人则看着碗里的面,不敢下筷,纷纷竖耳细听。
头顶的光线被遮了七七八八,只有些缝隙漏出金光,斑驳映在谢以令脸上。
他肤色本就白皙,加上如今病弱之躯,金光一照更是几近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化为青烟随风消逝了。
谢以令悠悠转醒,眯着眼,呼吸时断时续:“师尊……我头好晕啊……”
店家急得满头大汗,在外面转来转去,还是没忍住凑上前道:“客官,我在这儿开了好几年的店,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思无眠贴心道:“店家莫慌,我师兄本就身子不好,与你店中食物无关,不会追究到你头上。”
听到“不会追究”几个字,店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刚才一急,口干舌燥,他来不及喝口茶水,先将思无眠的话扬声传了出去,见那些客人动筷後,才用脖子上挂着的长巾擦了汗,转身去喝水。
南宫赐在衆弟子的注视下摸到谢以令的脉搏,用灵力探了探,却发现他脉象平稳,虽然体弱,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眼眸转了转,见谢以令神情难受不似作假,一时心里不敢妄断。
思无眠小心问:“怎麽样,扶风道长,谢师兄他这是怎麽了?”
谢以令靠着南宫赐,感受到他胸腔因呼吸微微震动,心里乐开了花。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後腰,貌似有什麽硬物正顶着自己。
或许是南宫赐的灵剑?
怀着这般侥幸,谢以令斜着眼神想回头确认,半道瞥见还放在桌上的碧落,霎时浑身一僵,脑中想到什麽,脸上瞬间烧如红炭。
衆目睽睽下,青天白日中,南宫赐他丶他他他!
一时间,一剑当空丶鹏鸟展翅丶一峰独立等词在他脑海争先跃出,不堪细想。
放在平时,这模样摆明了是一副害羞尴尬的景象,偏偏出现在谢以令身上,看得周围人心急如焚。
瞧这忽冷忽热的症状,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人中位置伸过来南宫赐一截骨节分明手指,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去。
谢以令挪了下身子,想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谁知那物被他一压,反而滑了一下,後腰贴着的面积更大了。
脑中理智被烧了个空,以至于他忽略了自己倒下的姿势,是侧躺在南宫赐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