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亭子远看就知尺寸甚小,近看更是十分逼仄,三个人在亭子里莫说是无处可坐,连站着都显得有些局促拥挤。
红冲犹自不觉,满意道:“果真不错,荷香芬芳。”
“你喜欢荷花?”乘岚随口道:“你可以搬过来住。”
红冲笑了一声:“你怎麽不说将这花折下赠给我?”
比起移动人,显然是移动花更方便,乘岚偏选择邀请人动,被他这麽一问,平白显出几分“居心不良”。
乘岚一怔,也不知是为了撇清自己,还是当真并无此意,连忙解释:“是项兄说这花罕见,百年来都没见过一回,我恐怕不好擅自安排。”他生怕红冲吃味,又道:“你若想要,我就去找项兄要。”
红冲不置可否:“再说吧。”似乎不欲再谈此事,话锋一转,问:“你可有什麽木灵根的朋友?”
乘岚敏锐地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却又不知为何,心绪兜兜转转,居然期盼起红冲像从前那样,用文含徵来故意与他说笑的时候了。
他拿不准红冲的心意,便只能回答道:“有一些,无晨谷的方兄几人便是。”
红冲摇了摇头:“无晨谷不可,还有麽?”
他只说无晨谷不可,却不知无晨谷是为何不可,乘岚不明所以,只好直接问他:“除了木灵根,还有什麽别的要求?”
红冲思索片刻,答:“不要丹修,最好是散修,或者所属宗派不能名气不大,为人行事低调,最好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罢。”微微一顿,又道:“大抵就如我这般。”
乘岚暗笑:你可不低调,也不算什麽好相与的性子。
但补充的要求比单单“木灵根”抽象许多,乘岚不禁问:“你想做什麽?”
红冲指向师小祺,道:“为他找一份安心。”
“什麽?”
“什麽!”
此言既出,乘岚与师小祺不约而同地问出声,只不过乘岚仅仅是心有疑惑,师小祺则是急赤白脸地脱口而出:“你想把我扔给别人?”
红冲十分莫名,反问他:“我什麽时候说过要把你留在身边?”
他这麽一说,师小祺才想起,红冲确实曾言要找个朋友问问哪里能帮到他,是那时他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当成了自己去处落定,一颗心方才安稳不久,如今美梦破碎,又摔成了一地眼泪。
“怎麽说哭就哭?”红冲啧啧称奇。
乘岚这下算是知道,为什麽此人长着一双如此醒目的桃核眼了。
他总不好看着红冲带来的人在自己眼前哭天抹泪,只得对师小祺缓和道:“你别急,他就是……”话语一顿,且不说他不能擅自为红冲做主,更何况,扪心自问,红冲的行事作风实在太过随心所欲,这番性格不宜为人师表。
沉吟片刻,他只好续道:“他就是如此铁石心肠。”
师小祺还期望着乘岚能劝上两句,这回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哭起来很安静,看着是十分惨烈,但没什麽声响,一边泪如泉涌,一边暗自调息,倒是十分省心。
红冲看不见,便当做没这回事,对乘岚道:“他是三灵根,我建议他转修木灵根,可我不懂,总得给他找点木灵根修出了门道之人瞧瞧。”
乘岚一怔,却不大赞同——红冲乐于助人,他没甚好说的,可转修其它灵根对修士而言可不算小事,贸然给出建议,若是听者懦弱,最後少不得要将责任全推到建议者的身上。
他生怕红冲惹上怨恨,就不肯对师小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正色问:“他到底是谁?”
红冲答:“昨日天擂台下北坎位,手持双剑的无名少侠。”
倒也巧,昨日师小祺与文含徵丶红冲先後切磋时,乘岚尚未赶到校场;待得乘岚到场,没两句话的功夫,师小祺就跟着红冲溜走了。唯有邀战红冲的两句话功夫,二人同时在场。
只可惜,一个是横空出世风光无限,一个却输赢皆没能引人瞩目,自然只有後者注意前者,前者却不曾留神後者。
幸而乘岚记忆过人,略一回想,仍然明白了眼前人身份。
他不知霜心派内务,自然不晓得红冲是顾忌着师小祺心有芥蒂,只觉得实在费解——又不是没有名字,为何要把话说得如此拐弯抹角?
然而,他还是顺着红冲的说法,微微一笑:“哦,原来是双剑少侠啊,在下乘岚。”他一顿,忽地反应过来:“你居然是三灵根?”
师小祺闻言,顿时脸色更白了几分。
却听乘岚赞叹道:“三灵根还能在如此年纪结丹,你很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