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所以只需要用这种,看起来和所有人一模一样的日子,好像他就能和别人一样,像个正常人一样地活着。
麻木丶平静丶像个机械一样的日复一日的程式化流程,这才是顾舟的全部。
他不需要爱,不需要偶然,不需要刺激——
在遇到乔淮生之前,顾舟一直是这麽觉得的。
“之前的事情,对……”
“怎麽连个肉都没有,”乔淮生打断他,抱怨的语气。
给小少爷吃一块速食面包确实委屈,但乔淮生将那块面包吃完了,才说,“你不会多带一点东西出来吗?”
顾舟微微勾了下唇,没说话,只是擡手将车前盖合上:“走吧。”
“走?”
“修好了。”
乔淮生很难说顾舟是什麽时候修好的,因为在他睡着的时候,顾舟并没有叫醒他。
乔淮生看他一眼,将面包袋子规规矩矩折好,迈步下了车:“你去副驾,我来开。”
“你不是不喜欢嘛,等会儿再开坏了我们怎麽回去?”
顾舟只好乖乖让了位置。
钥匙在手中一抛,乔淮生一把扣上安全带,点火,换挡,猛地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车身利箭一般飞出,看起来永远在格子内的乖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样危险的游戏,乔淮生开起车来跟他这个人一样,危险又迷人,一只手换挡,踩着油门玩漂移。
车子冲上山坡,夹岸的湖水在视线里清晰,清澈,静谧,在蓝天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反射着阳光的样子,好像是教堂里的一首唱诗。
山风顺着车窗扬起他的头发,乔淮生一只手微微搭在窗边,赛车擦着赛道转弯,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同冲进河里。
轰!
车子忽然经过弯道,车身发出巨大的轰鸣,让人的内脏都似乎要跟着移位,可是乔淮生居然在这种情况一把方向一个摆尾——
赛车几乎是擦着边缘过了弯,乔淮生油门不松,碎发被山风吹得飞起,脸上却带着笑,不是对于濒死,更像是自由:“怎麽样?”
那颗痣的像浮动的光,就这麽出现在顾舟的视线里,他看到乔淮生微微偏头,漂亮的脸像一幅被定格的画:“喜欢吗?”
一瞬间,顾舟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却并不由于乔淮生所说的死亡刺激。
“如果一直这样麻木地过下去的话,”乔淮生开口,顺着顾舟之前的话题,“应该也会挺无聊的吧?”
“所以——”
没有听到回答,乔淮生只当答案是肯定,他弯起眼睛,眼底像是细碎的月光:
“我教你玩赛车吧,顾舟?”
乔淮生一只手换挡:“就像你教我怎麽活着。”
车子猛地向前飞驰,山色湖光被落日笼罩,那是顾舟第一次觉得夕阳很漂亮,因为他听到乔淮生说:
“喜欢的东西,不试试怎麽知道能不能拥有呢?”
*
宁斯与猛地尖叫了一声。
莱万特的车头都被撞得瘪了进去,好半晌,也听不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这种时候越是沉默就越是危险,宁斯与不敢动,只是看了眼旁边的乔淮生:“……乔总。”
乔淮生垂着眼,脸色阴沉。
这麽久以来,宁斯与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风流含笑的人脸上有这麽可怖的表情。
好半晌,乔淮生才推开车门下去。
秦舟的挡风玻璃已经被撞碎了一大块,碎片沿着他的眉骨划过,让原本锋利的脸上带了一点血痕。
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乔淮生过来,等乔淮生真的走近了,这才打开车门:“你看,”
鲜血顺着秦舟的侧脸流下来,好像是初见,可是当时那双平静的眼睛已经充满了疯狂的欲望与占有,他望着乔淮生,仿佛是鬣狗望向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又仿佛跨过五年,望向当初的那个人:
“我现在学会了,生生。”